【“我们可不可以像那场雪,一起飘,一起落,一起走到最后。”】
今早迷迷糊糊的醒来,喉咙还有点点疼。
我愣愣的看着我枕头边那个唱到没电的手机,不太清醒的脑子慢慢回忆起了昨晚的事情。
嗯,非常清晰,完全没有断片。
以至于现在清醒的我开始好好反省我昨晚都干了什么蠢事了。
喝酒误事,真的误事。
好孩子请不要学我喝酒。
外面好冷,我只是愣了一会儿就缩回被窝了,想等太阳光晒进来了之后再起。
太阳光……嗯?窗外怎么白白的?
外面下雪了?
我最终还是没忍住套了件羽绒服走到阳台上去看。
确实下了雪。
估计昨晚雪下的不小,我第一下推门还没推开。
整个阳台上被雪覆盖了一小层,我也懒得扫,应该过一天就化了吧。
不过我确实有段时间没见过雪了,平城四中那边暖和的很,一年到头都不掉一片雪花。
“咚!”
一个雪球直直的朝我飞来,准确无误的打在了我的羽绒服帽子上。
???
我趴在阳台上,怒气冲冲的指着那个罪魁祸首破口大骂。
“沈建东你皮痒痒了是吧!”
沈建东脸都冻得红红的,但并不妨碍他一阵坏笑。
“快下来玩!过会儿雪都要化掉了!”
我直接从阳台上抓了把雪然后对着楼下扔下去,可惜扔了好几个全被沈建东那个混蛋躲开了,以至于我不得不骂骂咧咧的走回房里换衣服,准备下楼跟臭小子对线。
在柜子里翻了很久才找到一双大号的手套,是以前外婆用过的,我自己的都太小了。
因为手套都是外婆自己织的,并不是那么密不透风,雪融在手掌上会把冰冰凉凉的感觉传给皮肤。
我并不在意,我只想用雪糊沈建东一脸。
我俩的打闹甚至都吸引了邻居的几个孩子过来参加战斗,最后在周姨的喝令下被迫结束。
中午在周姨家简单的吃了碗面,然后就一起去了菜市场准备买除夕夜用的食材。
道路两旁都挂满了红灯笼,红灯笼上都盖着层白帽子,每走几步路边都能看见那种插着树枝的异形小雪人。
遍地都能听见鞭炮声,街边到处都是那种卖烟花春联的铺子。
“你们要不买点鞭炮来玩玩,不然光看春晚多没意思。”周姨冲我俩说道,顺便从包里掏出几张钱。
沈建东看上去明明很想买,但是还在嘴硬,“小孩子才玩那些,我早不玩了。”
我送他个白眼,“那沈建东你就看着我玩吧。”
我可不管,我就是小孩子,我就爱玩。
最后沈建东这厮还是灰溜溜的跟过来,暗搓搓的往我要买的炮仗中塞了一盒仙女棒。
还是买菜花的时间更多,周姨就是买个排骨也要跟摊主讨价还价许久。
我是真的很佩服她,那个摊主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周姨还能气势十足把七十多块砍到四十块。
中年妇女,恐怖如斯。
回家后又早早的开始准备年夜饭,周姨依旧不负众望,各种拿手好菜都试了一遍,什么土豆炖排骨,凉拌黄瓜,酸菜鱼,红烧鲤鱼。
小小的桌子全摆满了,不得不把米饭碗拿在手上吃。
我吃的蛮开心的,一边看春晚一边吃,吃的速度慢,但是吃的比另外两个人还多,因为我一直在吃,就没停过。
周姨他们都吃不下了开始看小品,就我还在执着的在酸菜鱼里挑粉丝。
不过春晚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周姨看半天那个讲催婚的小品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开始收拾饭桌让我俩出去放鞭炮。
我有一两年没放过鞭炮了,在安国祥那儿的时候这种事从来不会主动叫我去参加,我也不想参与,挤在那仨中间我都觉得嫌弃。
门外地上的雪都没化开,我就想了个好法子,堆了个小雪堆,然后将点燃的仙女棒插上去。
我堆了好几根,燃完了就插新的上去。
“安于宁你搁这儿上香呢?”沈建东哭笑不得的看着我。
“对对对就是给你上香呢。”我正拿着手机给我的杰作拍照,咔嚓一下正巧把沈建东拍了进去,因为随便抓拍的,看见照片里他是闭着眼睛的差点没给我笑死。
“这张拍的真好,我一定要发到我朋友圈里,就配文字说是给咱沈老大爷上香哈哈哈哈哈哈。”
“安于宁你不能发!我不要面子的啊?!”
于是好好的放鞭炮又演变成了我俩掐架,掐着掐着又变成打雪仗,打着打着又是在洗好碗的周姨喝令下被迫停止。
嘶……这场景是否似曾相识?
我到底是没有把那条朋友圈发出去,因为我微信里本就没几个好友,就是逗逗沈建东而已。
这么说好像有故意想跟他打架的嫌疑……
看来我自己也挺喜欢闹腾的。
过年不就得闹腾闹腾。
————
一直玩到十一点我才回去,除夕夜这天外面全是鞭炮声反正也睡不着,我就坐阳台上跟罗伊斯聊天。
他正饶有兴趣的看着我递给他的仙女棒。
放完炮仗的时候我就有留意,偷偷藏了几根,就是为了给这位神仙瞧瞧。
罗伊斯问我:“这个会冒光点的棒子到底是什么原理?”
要我说具体是什么原理我也说不上来,我又不是学化学的,我只能说是涂了特殊材料的铁棒。
他嗯了一声,但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根棒子,时不时的甩一甩。
当那根棒子燃尽的时候,我竟然还清晰的从他的红瞳中看出了些许失落。
救命,他好可爱!
我为了再欣赏一遍他刚才的表情,又递给了他一根,
但是他并没有点燃它,因为这是最后一根,他说他要收好。
我有些哭笑不得,怎么那么像找到稀奇玩意儿的孩子。
我看了看手机,说:“还有更好看的呢,等一分钟。”
罗伊斯说:“什么好看的?”
我拉着他的手臂,跟他一起靠在栏杆旁。
我倒数了三声。
“三,
二,
一。”
他被巨大的声响吸引了,好看的眸子被远处照亮的夜空吸引了。
所有的烟花像是忍耐了许久,全在十二点这一刻爆发了,几十束烟花腾空而起,烟花伴着流星划下,印着渐渐疏离的花影,飘飘洒洒,让人一时间分不清那些散落的光点是火花还是闪烁的星星了。
罗伊斯静静的看着犹如白昼般的夜空,像是看呆了似的。
我也有些看呆了,但并不是因为烟花,城区那边每年都会整点开始放烟花,我已经看了好多好多次了。
我悄悄偏过头,注视着罗伊斯。
我第一次见到他这种表情。
他说话是温柔的,但是脸上时常保持着那种高冷的样子,或是一种对一切都不怎么关心又好像对一切都了如指掌的样子。
但是现在我看他,就像是在看一个普通人。
不是神仙,不是罗伊斯。
他只是他而已。
我将举着手机拍照的手,悄悄的转向他,对着他的脸咔嚓了一下。
他正用一种有点懵懂的表情看着我,烟花照亮了他的半边脸,本就耀眼的红瞳里清晰的倒映着绚烂的夜空。
纵使是不怎么擅长摄影的我,也敢肯定这张照片拍的绝美。
“你刚才做了什么?”
他问我。
我笑了一声答道:“向你讨了个回礼,我不是给你仙女棒了吗?”
他看起来不是很懂,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我趴在栏杆上,享受这一刻的静默和美好。
以往的跨年都是和外婆或是和周姨过的,外婆不在了之后还是第一次出来看烟花。
嗯……去年,还在安国祥家里的时候,他们过年是去杨女士的娘家过的,把我一个人丢家里,除夕夜因为叫不到外卖只能自己泡了碗泡面吃。
其实我当时也没有什么难过的感觉,就是晚上实在很难入睡,一直在被窝里窝到凌晨两点才睡着。
“罗伊斯。”
我漫无目的的叫着他的名字。
“嗯。”
“我想,以后的每一次过年都能像今天这样过,吃丰盛的年夜饭,玩仙女棒,跟人打雪仗,在跨年的时候和最好看的人欣赏最好看的烟花。”
罗伊斯看了看我,依旧是嗯了一声。
我看着一束最盛大的烟花从市中心升起,突兀的闯进夜空,嘴里喃喃似的说道:
“我想以后的每一次过年,都能和你们,和你一起过。”
那样冰冷、没有一个人的家,那个不管怎么裹紧自己都没法感到暖和的被窝,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我原来是那么怕寂寞的一个人。
红色绿色白色的火花,争先恐后的冲进夜空,然后一齐在烟花的尽头消散,被新的烟花取代。
“你刚才说什么?”估计是烟花的声音太大了,他没有听清。
我朝他笑了笑:“我是说,今年的烟花,比往年都好看。”
罗伊斯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他还表示了下赞同。
“是的,很好看。”
————
春节早上一睁开眼睛,我就感觉到一丝丝不对劲。
头昏脑涨的厉害,鼻子塞得死死的害我不得不把脸透出被子外面,呼吸冰冰冷冷的空气。
喉咙还比昨天更疼了。
啧。
不会发烧了吧。
昨天不就是打了个雪仗吹了会儿风嘛,我什么时候变的那么“弱不禁风”了?
我挣扎着爬起来,套了件羽绒服,走到楼下翻了好久,才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一只好久不用的体温计。
好像是之前社区送温暖的阿姨送的,我给它洗洗干净就放嘴里了。
测出来三十八度,果然是发热了。
诶,真麻烦。
还好周姨春节这天都是带着沈建东走亲戚去的,应该不会被她发现我生病了。
她昨天就跟我嘱咐好了没吃完的饭菜都放冰箱了,饿了就拿出来热一热。
发烧也没有很严重,我还是有力气给自己热碗粥的,顺便整了点榨菜配配。
饭吃完了就吃点退烧药。
然后就是漫长的睡觉摆烂时间。
本该如此。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
总感觉躺着比站着头要更疼一些,想睡睡不着,只能看手机,但是游戏今天已经签过到了,也没找到什么好看的电影。
我想着干脆爬起来把寒假作业写了算了。
但是一看那叠数学试卷,我强烈怀疑这只会让我的头痛更严重。
玛德。
焦躁之余,我的目光不知怎的转到房间角落的那个琴袋上。
像是被什么力量推动似的,我小心的拿出小提琴,用松香细细擦拭它的弦。
习惯的将琴搁在左肩,我练习了一遍《加沃特》,感觉老弹这首没意思,我就打开手机,先找了一首好听的曲子,再上网找琴谱。
我找的是《起风了》,难度不高,用来复健刚刚好。
因为这首曲子之前就很熟悉,就花了半小时就会了。
我弹得过于忘我,甚至都不知道罗伊斯什么时候坐在我身后的。
他在我第一次完整的没有拉错一个音调的弹完一整首后才说话。
“你弹得很好听。”
“啊……”我愣了一秒从音乐里走出来,然后朝他得意的笑笑,“那可不,我小学的时候还上台表演过呢。”
为了再给他露一手,我又练了好多首像什么《坠落星空》《千年之恋》《雨爱》《rather be》一直练到晚上,甚至把隔壁走完亲戚的沈建东给吸引来了。
他还挺有耐心,等我拉完一曲儿才开口。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拉小提琴了,还有,你感冒了?”
估计是看到我带了口罩才问的。
我有点点不爽,因为他来了就没办法继续跟罗伊斯聊天。
“是有一点,没关系,过一天就好了。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沈建东:“那个,我表妹来我家玩了,她刚听见你的琴声说想看你弹,让我过来问问可以不?”
嗯……沈建东的表妹,我好像有点印象,挺安静的一个孩子,之前见到我的时候一直躲在她妈妈后面偷偷瞄我。
结果过了五分钟见到她后,我根本不敢认这个热情过分的女孩子。
“阿宁姐姐,你拉的好好听,能不能再拉一遍!”
她一进来就紧紧握着我的手,眼睛里像是在冒星星。
“好好好,你好好坐着听!”
有别人来听,我就不能再跟刚才一样随便坐床上拉琴了。
我去阳台把那个我专用的木凳搬过来,一只脚搁在凳子腿中间的木撑上。思索了一下,然后拉了一曲《玫瑰少年》。
很多年前,在我还不怎么明白拉琴的意义的时候,我就经常这么给外婆拉琴听。
那时候我也是坐在这个凳子上,脚尖只能勉强点着地,稚嫩的双手艰难的举着那把对我来说有些重的小提琴。
但我就算实在拉的不好,外婆也不会怎么批评我,她只会拍拍我的脑袋鼓励我,然后在不经意间流露几分怅然若失的表情。
“谁把谁的灵魂,装进谁的身体”
“谁把谁的身体,囚禁囹圄囚禁自己”
我在心里默唱着歌词。
和那些练习的曲子不同,只有这首,我想要好好弹,想要好好演绎。
只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我就知道用小提琴可以很好的表现它的张力。
一曲拉完,不仅是我的听众,我自己也在回味。
“阿宁姐!你拉的真的好好!”
这位妹妹看起来感动的都要给我跪下了,“姐姐,我不介意我把你弹琴的视频发到网上吧?”
“啊?你还拍视频了?”我是拉的有多投入啊,都没发现她给我录了像。
“哎呀,身为一个博主没忍住嘛,放心吧姐你刚才拉小提琴的样子真的很优雅!哎呦你干嘛!”
沈建东估计是看不下去了,走过来弹了一下她的脑壳。
“有你这么做博主的,还偷拍别人。”
“什么偷拍啊,这叫记录生活!”
最后我拗不过她,在一声声“姐姐”“求求你了”中逐渐迷失了自己,还是同意她发出去了。
我刚才那首发挥确实还行,发出去应该不至于会被吐槽技术不好。
而且还带着口罩,其他人也认不出来,应该没事……
但我没想到,这视频带来的风波还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