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前面就是海足城了，已经奔波了好些日子，不如先找个地方歇歇脚。”
“不必，直接去大学府的梦呓斋。”
“可是……”
青衣少女看着眼前斜靠在车内座椅上的女人，极致的脸蛋上残留着精美的妆容，但妆容下是难以掩饰的疲态，一袭白衣并不华丽但穿在女人身上却惊艳无比。
外界评论白先生为“盛世白莲”，似莲艳而不妖，清而不浊，也正是这出人的绝世美颜以及优雅的谈吐举止，让她在很短时间内走红整个大陆。
“放心，只是去见位故人，不会有太多行程，正好梦呓斋不是也能休息嘛。”
马车外飞驰而过的绿荫遮挡了直射下的阳光，似是那些逝去的人们不曾留下什么。
“那，那就依先生的。”
一队马车飞驰入足交城，掀起的尘埃卷挟着阳光，瞬间便将街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能在城内行车都是非富即贵的官僚勋贵。
当然，片刻后大多数人又转身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天大的事情也不如自己的事情大，在出生便负债累累的年代，能让他们很少能对其他事情提起兴趣。
“哎，那么看，那个车是不是白先生的马车？”
“什么？”
瞬间原本归于平静的水塘瞬间掀起了巨浪，更有人从桌子上蹦了起来跑过来观望。
“还真是啊，是白先生啊！”
“白先生，我是你的粉丝！”
“欢迎你白先生！能不能为我签个名啊！”
本就人头攒动的街道瞬间被堵的水泄不通，当然，除了白先生马车行驶的那条道路，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可马车没有丝毫减速的样子。
“白先生，快下来啊！”
“装什么清高！都是让贵族玩的玩物！”
“白先生！贵族会的我们都会，我们保准让你爽到不行！”
“赶紧给大爷滚下来！没有我们你算个屁啊！”
欢呼赞美伴随着污言秽语冲击着紧闭的马车车厢，青衣少女透过窗子看着街道两侧狂热到疯狂的人们，恶毒的语言当然能够传到车厢内。
“真是太过分了，这都是什么人啊。”
青衣少女愤愤地瞪了一眼聚在一起的几个男人，长相难看不说，嘴里还满是肮脏，若不是情况不允许，自己早就冲出去把那几人嘴撕碎了。
“先生，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堵塞道路，您看……”
“知道了，呼，去找些恩赐扔出去吧，下次访友还是要低调一点。”
外界的纷扰并没有影响到闭目休息的白先生，早就习惯了这些恭维和讽刺，唯独一直跟着自己的青衣少女，但凡有人对自己出言不逊都要去撕人家嘴巴。
“好，我去找。”
马车座椅后的空间放着不少东西，随手便拎出一塞得满满当当的包裹。
“这么好的东西赏赐给他们真是可惜。”
“若是青节喜欢这些小玩意，将前两天海州牧送的摆件拿去就是，这些都是好久之前的东西了不值当舍不得。”
“不是啦，就是感觉这么贵重的东西赏给他们，他们却还是不尊重先生。”
追随白先生这么多年对于各种金银宝器早就见怪不怪，甚至都养成了花钱大手大脚的坏习惯，早就从当年未经世事、妄自菲薄的小女孩变成了他人望尘莫及的富贵小姐。
唯独对白先生极度的维护与尊重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变的，任何对白先生不敬的话语和人群都是青节的仇敌。
“大家快来啊！白先生来啦！”
“九州白莲的白先生吗？快快快，快去看看。”
“窗户打开了！”
只见飞驰而来的马车车窗微微打开，一个精致的木盒从中飞出，咕噜咕噜翻转数圈后静静的躺在满是灰尘的土地上。
“是赏赐！快抢！”
顿时本就混乱的街道更是兵相骀藉，三四个大汉瞬间扑到盒子上，烟尘不止挟住了阳光更阻碍了众人的视线。
“快快，快把那个抢过来，连个盒子都抢不到，你这个男人实在废物！”
“爸爸，爸爸，我要这个，我就要我就要，我不管，你去抢啊！”
“你，就是你，你去把那个抢来，我给你百金，老娘有的是钱！”
街道前的人流渐渐让开一条道路，这是规矩，给了赏赐就要让赐赏之人通过，当然，还是会有一些不长眼的人堵在前面，所谓赏赐当然不及见上白先生一眼值得。
飞驰的马车并未迟疑，骏马一路飞奔，挡在车前的障碍一下便被撞飞。
“啊！我的腿！”
粗布衣少女捂着自己的左腿，车轮毫不犹豫的从上碾过，看上去是折断无疑。
“那是不是老李家闺女啊，要不要去看看。”
“哎，你别管，管了人家还得讹你，快走快走，人家白先生明显是不想露脸，给了赏赐还敢挡路，撞死也活该。”
累死粗布衣少女的人也有不少人，看少女被压折了腿都立刻让开了道路，唯独三名蓬头垢面的青年依旧矗立在道路中央。
“先生，前面还有三个不长眼的。”
对于撞死撞伤几个拦路鬼情节等人早见怪不怪了，但是有了前车之鉴还想做后车之师的属实少见。
“嗯？”
靠坐在座上的白先生也是直起了身子，只见三人并没有丝毫想退让的意思，碎发遮挡的眼睛竟让人感到一丝丝冰冷。
“不对，让所有人警戒！”
“白先生，后会无期了。”
……
周遭的黑暗如同实质一般，让金凤仪越陷越深，呼吸也不自觉的急促了起来，但有星星点点的光亮都能吸引她全部的目光。
“这是……什么……”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金凤仪的身体瞬间紧绷，一数十丈的观音很突兀的出现在这片原本寂静的空间。
“佛问，知何求何？”
震耳欲聋的梵音从金凤仪脑海中升腾而起，观音微眯的双眼死死盯着身下的金凤仪，四只细长手臂交织成诡异的形状，如同枯木的手指捏着柳条，赤裸的上身散发出点点檀香，下身依旧藏匿于黑暗，无论如何努力也难见分毫。
“佛问，知何求何？”
梵音再次在大脑中爆炸，只感觉思绪一阵翻涌，腥咸的味道涌上喉咙，美眸依旧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巨大赤身菩萨，死亡的恐惧伴随着黑暗的侵蚀与巨大菩萨的压迫让金凤仪一时间忘记了如何呼吸。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今天算是轮到我了。”心中无比绝望，是面对绝对无法反抗事物的绝望，在这种压迫感下自己甚至连动动手指都是奢望。
“佛曰，不知为是知，无求为所求。”
菩萨的嘴角微动，温柔的女声自口中穿出，如戈壁降下甘露，金凤仪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似沐雨回春般的感觉驱散了黑暗与压迫。
“不知为是知，无求为所求。”
心中默默重复着菩萨的话语，意识也越发迷离，金凤仪心中大骇，牙齿咬破舌尖，意识再次清醒。
“苏师弟，你的秘密有些可怕啊。”
“佛问，知何求何。”
“佛问，知何求何！”
“知何求何！”
梵音愈加急促，如同一铜钟立在耳旁，不断发出沉重的响声，鲜血自七窍流出，好不容易凝聚的意识如同被铁锤砸碎的玻璃。
“不，不知为是知，无求，无求为所求……”
梵音的冲击终于停止，金凤仪再也控制不住“哇”一声吐出大口鲜血，原本白皙的脸庞瞬间变得如同死尸一样惨白。
“不知为是知，无求为所求。”
头顶的观音再次发出温柔的女声，观其嘴角似笑非笑，终于金凤仪的意识再也没办法重新凝聚，昏暗的夜渐渐将自己吞噬。
……
“嗯，不错不错，看来计划得提前了，哈哈哈哈，不知道吴医生喜不喜欢我给他的惊喜呢。”
屏幕上的红线渐渐变成红点，直至终于在屏幕上消失，兔子护士也不再管它，苏百叶的房间在走廊最深处，向另一头看去，似有一身着白衣的女子站在走廊另一头。
“都这么没耐心。”
兔子护士摇摇头，伸出毛绒绒的大手虚空一挥，走廊中突然升起一阵妖风，瞬间吹散了那白衣女子。
“我不生气不是我没脾气，要是再敢不按计划进行，老娘就剥了你的皮当钱包。”
原本消失的女子再次出现，依旧在原来的位置，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脸颊，发着光的双眸死死盯着兔子护士，思索片刻后消失不见。
……
“真是麻烦，真是麻烦。”
苏百叶躺在床上，窗外的场景逐渐扭曲变形成一幅灯红酒绿的夜景，不过此时的脑海中却完全被一个女人占据。
“为什么会这样，她真的好麻烦，不对，是我好麻烦，秘密，秘密是什么？”
他只知道吴医生告诉过他：“一定要对梦境里的人保守这里的秘密。”
“我并不讨厌她，但是她让我不舒服，她……她好像比我，完整？”
苏百叶将头埋进枕头里，一股强烈的情绪充斥在脑海中，自从金凤仪出现后自己就产生了非常大的变化，自己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在梦里要去窥视那小二的面容。
“不对，不只是她，是他们，面对那个女孩我也会感到不一样的感觉，还有那个大个子，感觉让人不舒服。”
想到那些很奇怪的感觉就不自觉打了个寒颤，遇到他们之后自己的行为越来越反常，甚至会涉险探究一些未知的东西，那小二的脸再次浮现在眼前只感觉一阵后怕。
“是梦境的原因吗，对，一定是这样，这次我睡了这么久，是梦境想将我困住！”
说服了自己，苏百叶的拳头锤在被褥上，眼中的迷茫也消失不见，甚至带上了一丝狠厉。
“剩下的就等之后再说吧，现在是时候睡觉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