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海前脚刚走,方悠然便接到史家明的电话,要她回家一趟,说他爷爷不行了。
她打嫁给史家明,总共也就见过他爷爷一次,因隔着一座城市,舟车劳顿的,大老远跑到另一座城市看望退休在家的老头子,不是史家的风格。现在猛地听他这么一说,便淡淡地说:“那你尽尽孝,回老家看望下老人,我要照顾我妈,走不开。”
“看望爷爷的事再说,是另有要紧的事商量,赶紧,爸妈都等着呢!”史家明不容分说,挂断了电话。
要紧事?不会又冲着她口袋里的钱吧?去就去,她方悠然怕什么?好在最近她妈身体状况还不错,她可以全力以赴。
开门的是史家明,他笑盈盈地朝她走来,接过她手中的包,体贴地揽着她的腰,说:“累坏了吧,快坐下歇歇。”他将包一挂,连忙拉出一张凳子。
史父和史母也一改往常的不苟言笑,热情地招待她,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
史父还贴心地说:“小心,别烫着,刚烧的开水,新鲜。”
对于史家三个人截然不同的态度,她反倒不自在,笑着说:“爸,妈,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会照顾好自己,谢谢爸妈。”
“一家人,说谢就见外了。亲家母身体还好吧?她把你养大不容易,现在老了,又遭病痛,人啦,身体健康平安就好,其他一切都得置之身外。上次是我不对,我不该太小心眼,你原谅妈,好吗?”史母边说边使劲地眨巴着眼睛,一滴泪悄然而至。
方悠然看了,不免好笑,硬强忍着没出声,对于一向飞横跋扈的史母来说,这份真诚到底有点做作。
“爸也是晕了头,那天话赶话的,既然让你和家明离婚,这么善良孝顺的儿媳妇,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悠然,对不起,爸向你道歉。”史父接过话说。
“悠然,我对你关心不够,对你妈,不对,对咱妈也关心不够,往后看我的表现。”史家明也表态说。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她对于史家三人的低声下气,浑身不自在,只想尽快抽身出去,说,“家明,你不是有要紧事商量吗?什么要紧事?”
一阵沉默,史家三人的眼神在空气中一碰,仿佛心照不宣地把意见达成了一致,不约而同地齐刷刷看着她,最先开口的是史父,“你爷爷总共活不过一个月了,请阴阳先生看了下,有一种办法能助你爷爷渡过这劫,只要渡过,活一百岁不成问题。”
“什么办法?”方悠然心想,阴阳先生迷信那套尽胡弄没文化的人,但她没必要和他们说,装作好奇地问。
“冲喜听过没,很多古装剧里都演,放到现实,也是很灵的。你叔叔还没结婚,这是你爷爷的心愿,你叔叔只要把婚一结,风风光光地办几桌,保准你爷爷渡过此劫。”史父说。
叔叔今年35岁,是史父兄弟姐妹中最小的兄弟,谈了个女朋友,七八年了,一直拖着没结婚。
“那就冲喜呗,反正叔叔和他女朋友谈了这么久,总要结婚的。一切全凭当事人的想法,我们操啥心。”方悠然平静地说。
“你叔叔的女朋友要求很高,非要他买了房才肯结婚。你叔叔的水果生意刚有起色,全都是靠钱咂出来的,哪还有钱买房。”史母说。
“叔叔昨天电话里求我借点,我没答应,叔叔竟然在电话里哭了大半天,一个大男人,若不是万不得以,谁会为了点钱,没了尊严。”史家明叹了口气说。
方悠然心想,怪不得史家三个对她的态度发生了360度转弯,果真是盯上了她口袋里的钱,她眼珠子一转,决定将计就计,说:“他要借多少?”
“20万”史家明说。
“20万?不借!”方悠然嘴角一仰,说。
“我们帮帮叔叔吧,小时候他最疼我。”史家明近乎恳求地说。
“不借?哦,我知道为啥不借了,要用来给你妈治病,你和家明的共同财产,全花在你妈身上?你把家明置于何处,你和他事先商量过吗?”史母见他儿子唱白脸不行,而唱红脸是她的强项,便突然变了脸色,大声吼了起来。
“悠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虽然比家明挣得多些,但家明对于你们的钱的花项,是有过问权的。”史父也跟着他老婆唱起了红脸。
“家明要钱花,我哪次没给?这个家的钱我是在管,又不是独吞。”方悠然平静地说。
“我看你就是想独吞,不行,你妈还有你哥,你嫁给了史家,就得万事以史家为重!”史母生硬地说。
“我要独吞,今天我就不会来了,我早猜出你们又在打我口袋里的钱的主意,你们若使见不得人的手段,一分钱别想得到!”方悠然愤怒地说。
“好了,别吵了!”史家明吼了一句,说,“咱妈透析花不了这么多钱,不是大部分走医保了吗?”
“你心里的算盆打得挺准的啊,刚才的话,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方悠然再度提高了声音。
“借20万,又不是不还,一直以为你善良、富有同情心,现在算是看透了,比我一个老太婆还不如。”史母挖苦起来。
“不要道德绑架我,这钱,不借!你们谁心善,谁借!”方悠然说完,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走了出去。
留下史家三人大眼瞪小眼,半张着嘴巴,半天没回过神来。
方悠然走出婆婆家,拐到一僻静处,打通了他叔叔的电话。她试探性地询问爷爷的近况。叔叔说好得很,每天打点小牌,喝点小酒,越活越滋润。
这下轮到她惊愕了,史家三人真够绝的,心思全在她口袋里那点钱,为了得到,不惜以爷爷病危做文章。看来,史家明是想在离婚前,把她手里的钱弄到手。她不由得心头直冒凉气,一阵秋风吹过她发际,她拂了拂,真是理不清剪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