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子墨与周启善顺着玉简残留的痕迹一路向南,终是在半个月后到了那处无名小岛。
两人立在天边云间隐去身形,遥看海岛情景却见金光护岛,百妖围困。
说那扶光不识护岛金阵由来,但伍子墨却是一眼便道出个中关键。
“《玄武金光阵》”
“师兄说的是那笼罩在小岛上的阵法叫《玄武金光阵》?”
“不错,师傅给我的阵法手札中看到过关于这个阵法的一些描述,以阵盘为基,四水为养,只要有水的地方这个阵法便坚不可破。”
“这般厉害,那有这个阵法岂不无敌,就算是打不过躲在里边也可以无忧了。”
“这阵法是厉害,再加上将它布置在海上,那便拥有了取之不竭的源泉,用之不竭的能量,确实可以说是无忧的存在,但世间哪有绝对的东西,有一物便是它的克星。”
“是何物?”
“元土之精,万物相生相克,这金光阵取自水之源,也只有土之精可以破掉。不过现在围困他们的显然不识其中门道,你弟弟他们在里边也算是安全,我只是很好奇,是谁在此布置了阵法,另外他们一介凡俗,怎么会惹到这上百海妖。”
伍子墨思索着周启善也没有闲着,口中喃喃。
“这小兔崽子就是不让人省心,出了门也就算了还惹了这么大的事,师兄,下边那群海妖皆以化形,我怕是一个都敌不过,你有无良策?”
“这些海妖确实不弱,每一个都堪比勾羽亲卫,你修行时间短敌不过是正常的。待我施展传音之术问问里边的状况再说。”
小岛林间,一男子正坐在树旁观察着外边情况。
到了这处小岛已然堪堪月余,不时间,那金光外百十来妖怪对着金光大阵刀劈斧砍,浪打石砸,虽见金光依然安稳如初但时不时的巨响犹如催命到钟声不断的削减众人心中到极限。
虽知道用处不大,每日还是会安排一两个船夫来到视野好点的林间观察,林间男子正是今日轮值。
原本走的有些乏了,坐在树下想着休息片刻,不成想耳旁忽然听到声响。
“阁下,我乃周启仁故友,敢问他可在这座岛上?”
突然声音吓了那男子一跳,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有身影,摇了摇脑袋闷声说了句:“看来近日太紧张了,都出现幻觉了。”
“你所听到的不是幻觉,我乃伍子墨,这声音是我自远处传音给你的。”
声音再起,却见那男子一下自地上跳将起来,大喊有鬼。
这些日子经历的太多离奇事,他们的船能离水飞行,随便一条都是十丈,百丈的大鱼,还有这围绕着小岛的金光虽说也是生平仅见,但这些都是活生生看得见摸得着之物。
可那些看不见的鬼魅,摸不着的亡灵古来便是比妖兽之类更加骇人一些。
怕人的事情遇到心理即将崩塌的胆寒人,哪里还能自己,哪里还敢逗留,抡起双腿一路连跪带爬跑进了林子深处。
云间的伍子墨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没了主张。
却说自那日林雪绒败下阵来,周启仁便带人四处寻找,在一处岩峰间找到一所天然洞窟。
洞内空间颇大,又有大小两三处耳洞,一众人这段时间便在洞窟之中等着林雪绒恢复。
这日,正在准备吃食的众人离老远便听到刚才那男子的叫喊之声,纷纷放下手中事物顺声音迎了过去。
看清来人,只见他连滚带爬,口中叫着有鬼。
兴许是过分的胆裂,全然没了个跑路的样子,也不知跌过多少跤,摔过哪些泥,只是个灰头土脸,皮擦肉伤。
众人忙上前将那男子迎住,七嘴八舌的问着发生何事。
却见那男子此时像是失心疯一般只在口中叫着有鬼。
也是那何叔年长,见男子这般模样心道是被吓的,当即依着老一辈的土法子抡起胳膊朝男子脸颊狠狠扇了一记耳光。
一响而过,竟叫四下众人寂静,懵懂看着何叔。
虽是不妥,但土法子还真有土法子的妙处,那被打的男子已然不再像之前那般只顾着乱嚷,只知道胡叫。摸着发烫的脸颊愣神片刻,忽的哇一声哭将出声。
“没事了,没事了,哭出来人就没事了。”
何叔语气略带歉意,略略解释后急忙又问。
“小风,发生了何事,竟将你吓成那般模样?”
男子语带哭腔,好一会才缓平了情绪。
“何叔,何叔,这岛上有鬼。”
“胡说什么,大白天的哪里能有鬼。”
“是真的,是真的。”
说着便将刚才的事情悉数讲出。
此处的吵闹声将本在撰写行记的周启仁引了过来,旁听其他也只是皱眉摇头,只当是月余的压迫叫人出现了神破,却不想听到伍子墨三个字。
急忙拨开众人到男子身前蹲下,将事情经过又问过一遍,忽的大喜。
“我们有救了,你遇到的哪里是鬼,那是来救我们的仙人。”
说罢也不理众人疑惑,正想往海滩跑去但刚走两步又转头回了溶洞。
“林姑娘,我们有救了,子墨先生到了。”
林雪绒正在调息,听着周启仁言语先是一喜,忽而又奇怪。
“伍先生?他怎知道我们在此被困?”
“那日看你不敌,我便捏碎了姐姐留给我的玉佩,她说过有危险捏碎玉佩她定会赶来救我。”
本以为这是一件开心的事,不料林雪绒却是摇摇头。
“恩公啊恩公,你可知你此举是害了周妹妹了。”
“林姑娘此话怎讲?”
“伍先生到了,那周妹妹也一定相随,但现今围困我们的是上百可以化作人形的大妖,他们在你们眼中看起来好似普通人一般,但能够做到化形的哪个不是实力卓越,伍先生倒也罢了,面对这些大妖尚可一战,但周妹妹修行日短,怕难敌一合,更何况是上百之众。”
正如林雪绒所言,周启仁哪里知道即便是在修行界也有实力高低,在他们眼中进入修行界便是仙人,辩不出谁比谁厉害。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我先随你去看看。”
几人刚来到海滩,一众围困的大妖瞬间聚拢在前方阵外,林雪绒没理他们,而是静坐于石台之上。
“林姑娘,你怎么也在这里。”
“机缘巧合与他们被困于此,不想竟惊扰到了小君。”
“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们为何会被困在此地。”
“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我再说于你听吧,现今情况你也看到了,岛外围困了上百化形海妖,他们虽不足惧,但这里一有异动,一名悟道海妖便可以瞬时抵达。敌人势大不可力敌。”
“悟道海妖?”
悟道名头不得不让伍子墨皱眉,他虽是自信能于这百十海妖中救一众出来,但面对悟道,他也只能感叹力弱。
那可是动一动开山裂石,行一行翻波起浪。
就如当日星主青鸾轻挥衣袖便可破掉自己全力施展的佛家金身法相,那是真正的呼风唤雨,移山填海之能人。
“为今之计,还劳烦小君替我赶回凤鸣山求援,自那日我被困于此便被他们于四周布下了禁制,各样的办法试过已然发不出求助讯息了。”
“我没有与凤鸣山互通玉简,要去求援必须亲至,但此去凤鸣山路途遥远,以我的速度怕也得两个月有余,我担心你们这里会出现意外。你所布置的《玄武金光阵》虽说强大无比,但万一被他们看破寻来土之精那它便如同虚设。”
林雪绒沉默,她知道伍子墨所言正是她这些日子以来最为担心之事。
若真是阵破,岛上一众绝然难安,诚然,若是她一人即便是斗不过那扶光,全身而退还是可以的,但现今带着十几个凡人那便不一样了。
要是这些凡人是那些无关痛痒的陌生人她也不会管,只是一来当日救自己出海,二来又助她悟道。
要敢舍了他们而去,怕是会恶根深重,心魔深藏,修为不得寸进还是好事,稍有重些怕是身死道消也是平常。
“既然我们都已经来了,还请林姑娘撤开一道阵脚让我与师妹进去,见面后再详谈破敌之策如何?”
林雪绒盘算了许久,无奈的摇摇头。
“现今也只能这样了,我可以撤开一道阵脚,但小君如何瞒过外边这一众海妖悄然进阵。”
“这些海妖是难缠,但想瞒过他们眼目还是很容易的。”
“那好,两个时辰后趁天黑之时,我撤开东边一道阵脚,你速速行事。”
正如伍子墨所料,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他和周启善两人使用了隐身技法穿过封锁,那些围困的大妖并未发觉。
“姐,伍先生。”
周启仁看到两人,激动上前,岂料周启善生气的瞪了他一眼。
“一天天就知道瞎闹,回头再收拾你。”
说罢走向林雪绒。
“多谢林姐姐再次搭救小弟一命,真不知该如何答谢才好。”
“妹妹莫要如此,之前在凤鸣我们相处虽日短,但也是相交如故,何须这般客气,再说,这次是妹妹想错了,是恩公救得我,而且他们这次也是被我连累的。”
伍子墨初听到两女姐妹相称时也是诸多疑问,照着道理两女算是敌对才是,毕竟也本是劫持与被劫持的关系。
也是后来周启善说了缘由才让伍子墨明白,也是知晓了为什么当日在凤鸣广场之上林雪绒有意放水,打算用赌斗的方式放自己一马。
原是两女此前在凤鸣相处月余,开始时自然是剑拔弩张,不过相处日久,周启善知晓了林雪绒的不易,明白了她的过往,再到最后便是同情泛滥,对林雪绒之前的种种不仅没了怪罪,反而变得易懂。
而林雪绒也是自周启善口中知道了她与伍子墨的往常,这才有了当日广场一幕。
不过对于现今说是林雪绒连累周启仁一事,自然略有好奇。
“这到底发生了何事?”
对这两人,林雪绒也是没有隐瞒。
原来,那日林雪绒独自来到外海,本想一路探听天水清豚一族去向,一连十多日没有进展。
便在那时遇到六桐的两个兄弟,初期两人友善非常,知晓了林雪绒此行目的便自称知道天水清豚一族迁徙地址,想要带她一同前去。
谁料中途发觉两人形迹可疑,所言所讲之中总有些暧昧言语。
林雪绒是何人,于凤鸣谁人不知,那是面如千载雪,心如万年冰。对那些略有轻浮言语本就是十分的难忍,万分的不畅。
刚开始顾忌着天水清豚去处强忍着内心,后来却察觉那两人好似就没有什么线索随即愤然,只不过两人虽是言语轻佻倒也没什么大恶,再加上深处外海形单影只发难不得,只得辞了行程。
岂料那两贼子竟借着践行为由欲行不轨,在送她的餐食中下药,事情败露后两人索性不再伪装,带着十几名手下欲将林雪绒强绑回去。
林雪绒虽实力稍强一些但对方毕竟势重,也幸亏有几件宝物护身终是将一众人击杀,不过自己也深受重伤,逃离数千里后精气虚脱,一头栽进海里,庆幸的是被周启仁所救。
后边的事情正如大家知道的,六桐为替兄弟报仇携带手下在整片海域搜寻,最终还是被找到行踪。
“现今的情况大家也都看到了,我们被困于此虽说暂时是安全的,但求援信息传不出去,一旦被那扶光找到破阵之法,我们三人逃离倒是可以一试,但他们怕是无生还的希望了。”
讲完这些,林雪绒看着守在外边的周启仁和一众船夫。
“姑娘大义,幸亏姑娘没有弃他们而去,不然即使有大阵守护,他们心里也必然承受不住那巨大的无助感。”
“非我大义,不过是不想心中种魔而已。”
“林姐姐能够做到如此已经仁义,不如你和师兄悄悄离开去请外援,这边我在这里守着,只要你们的外援请到,危机自解。”
周启善自知她是不能离开的,其一她本身没有深厚的背景,所交之人最为出色的便是伍子墨,就算是比较熟悉的小六,一起玩可以,但何曾指望小六能够请到一些长辈来对付一名悟道大妖。
其二毕竟这里被困的是她的弟弟,于情于理她都会留在此处陪伴,但伍子墨与林雪绒却不一样,伍子墨有那神秘莫测的师傅,虽不知道具体实力如何但想来是很厉害的,林雪绒更是凤鸣山少主,背后实势力然不是那只有一名悟道高手坐镇的九曲洞窟可以比拟的。
强大的无力感又一次让周启善对背景产生了渴望。
“傻丫头说什么胡话,有师兄在岂能让你以身涉险。”
“师兄,你别说了,此次本就是你助我前来搭救仁弟,林姐姐也仁至义尽,岂敢多有奢望,再说,在你们归来之前,那些大妖不一定会找到破阵之法,我们还是很安全的。”
“别说了,此地虽说凶险,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破敌之策。”
“小君有何考虑?”
“对阵扶光我定然不敌,但用些手段拖住他应该可以,难就难在随着扶光还有六桐和上百大妖,林姑娘独占六桐想来是可以战而胜之,却无力招架其他大妖袭扰,看似死局但换个思路想,我们为什么一定得胜过他们,若仅仅将他们困住,给一众船夫创造逃离时间那便可以了。”
“师兄说的对,可是困住上百大妖不是一件易事,更何况要独战扶光,那可是……”
周启善话音未落,却是林雪绒开口说道。
“扶光我来应付,虽说也胜他不过,但缠住他还是可以。”
林雪绒说着轻巧,却是听到伍子墨连连摇手。
“这怎可以,岂能让姑娘独自面对悟道....”
他话未说完,却瞧见满脸自信的林雪绒不由大惊。
“姑娘悟道了。”
“初窥门径而已。”
“恭喜林姑娘了,如此年轻便走出了那一步。”
“小君天资卓越,那一步是迟早的事,我只不过早了一些时间而已,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还是讨论一些如何实施计划要紧。”
三个人如此这般讨论了一夜,在天色微微亮时有了结果。
林雪绒负责缠住扶光,伍子墨则负责以岛为基布置出可以覆盖千里海域的迷雾困阵,只是要布大阵必须撤掉护岛金阵,届时需伍子墨于阵眼处守护阵法关键,周启善则需要带着通阵罗盘带领一众船夫登船离开。
周启善自然不愿独自离开,但周启仁一众身无修为,自然没有办法催动通阵罗盘,在这困阵中没有与之相配的通阵罗盘就连那些大妖都会被困,更何况是他们。
主意已定,休息了两日,众人将状态调整到最佳。
第三日后半夜,肃静的小岛上忽起弥天大雾,仅仅片刻间便填满了整个小岛,而且势头不减继续向外延伸,如此异象自然惊动外边巡视的大妖,只是不知异象源头不敢冒进,只能死死盯住大雾并传信给扶光。
周启善趁着大雾带领船夫登上船,临行前扭头说道:“师兄,林姐姐,你们一定要保重。我在黎海城等你们,你们一定要安全回来。”
两人点了点头以示宽慰。
待周启善登上船,林雪绒与伍子墨相视,围着小岛的金光大阵随着林雪绒的挥手间落在大船之上,将整个大船紧紧包裹,随后拿出琉璃飞雪扇对着船体扇出一阵强风,大船受力向远处疾驰而去。
看着视线中逐渐模糊的小岛,周启善强忍心中悲切,抹了抹眼角自言。
“师兄,你可一定记得回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