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十八望着亲密依偎在一起的男女,脸上露出一抹庆幸,

“果然,这些记忆都在无意识中的无意识区域里!!!”

“太好了……”

张小凡也面带微笑的附和道,

费了不少的气力,中间甚至把命搭上,最后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木兮红唇微勾,眼里也满是成功的喜悦,

“下面,就该让一切恢复原样了……”

她边说,边抬起手,

“啪嗒!”

一声,打了个响指,随着响指的声音消散,这里的镜像像是被阳光沐浴了般,

黑白色慢慢的褪掉,随之而来变成了斑斓的彩色,

微风拂过,那对静止不动的男女,也活动了起来,

男子手轻轻的放在女子的小腹,眉眼蕴含温柔,

“娟子……你说我们该给肚里的宝宝的起个什么名字?”

女子笑吟吟的抬眸看向他,脸上的甜蜜和期待怎么也不曾散不去,

“这个……还是交给你来起吧……”

张小凡他们凝望着这对感情如胶似漆的男女,淡淡一笑,

便通过木兮打开的梦境之门回到了现实世界!

现在事情已经完成,一切都恢复了原样,她便可以任意的掌握这片区域!

回到救济所的他们,见到之前昏倒在小圆桌上的曹世茗已经徐徐的睁开了双眼,

此时他的眼里已经没了刚开始看到的懵懂与迷茫,取而代之的是晦涩复杂。

雷十八拉了拉回到现实,还有些不适应的张小凡,低声道:

“小子……你把莫萱之前交给我们的日记录音笔给曹世茗……我和木兮去帮他办理离开手续!”

得了提醒的张小凡,立马就回了神,连忙去翻自己的口袋,

从里面掏出一支黑色的录音笔,薄唇紧抿,默默的走到曹世茗的面前,递给他道:

“曹叔叔……这是一位故人委托我们交给你的…….您……您听听吧……”

他说着,便按了一下录音笔的播放键,里面出现了莫萱那沧桑沙哑的声音:

“曹老弟……原谅我厚颜无耻的如此的称呼你,你与娟子视我为亲姐,

我却对你们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

张小凡把录音笔放在桌上,就神情沉重的离开了小屋,站在门口等木兮和雷十八,

耳朵却一直在留意屋内曹世茗的动静,

他听见随着录音笔的播放,屋内逐渐响起了曹世茗的低声的啜泣,接着是撕心裂肺的嚎哭,

二十六年的误会终于解开了,可一切早已是物是人非……

因为缺乏信任与沟通,一人负气离家出走,一人惨死当年,

一人背负罪孽沉重的过了一生,这结果令人见了不禁唏嘘哀叹!

翌日清晨,张小凡、雷十八等带着曹世茗来到了莫萱家的灵堂,

由于莫萱一直和张亚茹相依为命,她们母女并没有什么来往密切的亲戚,

过来悼念的人比较少,只有几位和张亚茹玩的好的朋友以及她未婚夫那边的长辈,

雷十八他们一进灵堂,就看到张亚茹像一个拥有呼吸的木偶,神情呆滞的跪在灵堂前,

他们叹息了声,让张小凡把人请到了外面,把录音笔交给了她……

“对不起…….我来晚了…….”

曹世茗望着眼前这位跟自己血脉相连长得和爱人极为相似的女孩,羞愧满面的老泪纵横道,

“你母亲长得漂亮,性子也好,在厂里很受欢迎,我除了学历,其他什么都没有,

我一直都在惧怕,惧怕失去,惧怕我是她不得不做的选择…….

莫姐的话就像一面镜子,把我心里惶恐全部投射出来,我负气离开,

不敢面对自己的懦弱与无能,却不曾想……把事情彻底变成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他说着,从怀里小心翼翼拿出当年那张三人合影,放在桌子上,

指着他边上那位女子道:

“这……这是娟子……你的母亲……”

张亚茹先是木然的抬起头,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年龄不过四十多岁,却满头白发的男子,

然后垂眸看向桌子上的照片,张了张嘴巴,干涩道:

“很像我……但是……很抱歉,事情太突然了……等妈妈过了头七,我整理好思绪,再联系您好么……”

此时的她早已过了幻想父亲渴望父爱的年纪,更重要的是,

哪怕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妈妈的谣言造成的,她还是无法去怨恨…….

那是她的妈妈,含辛茹苦把她拉拔大的妈妈……

活了二十六年的张亚茹,思绪从没像现在这么混乱复杂过。

“我明白……”

曹世茗抹了抹眼泪,指着照片上另一个女子,哽咽道:

“这是年轻的莫姐……”

这句话让张亚茹秀眉不由得抖了抖,

“我妈妈皮肤因为过敏……从不化妆的……”

不是她不相信曹世茗的话,而是照片上的女子,就算是用现在的眼光来看,

穿着时髦靓丽,妆容精致美艳,实在是跟她妈妈出入太大,

曹世茗闻言,面露凄然,眼眶含泪道:

“或许对她来说,那是一种赎罪吧……就像我一样,无法面对自己懦弱无能,

连求证事实的勇气都没有,选择自我放逐,而她……

则是不敢直视曾经那因为嫉妒而犯下错事没出息的自己……”

张亚茹听了这话,以为已经流干的泪水,居然又重新汇聚了起来,

她看着照片里笑的明艳的女子,再次失声痛哭……

下午,灵堂里的人都散了,张亚茹跪在莫萱的遗照面前,神情悲痛的喃喃自语:

“我今天看到了您的照片…….年轻时可真漂亮啊……怎么这么傻……您这一辈子心里该有多苦,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她越说,眼泪流的越急,

“呜呜呜…….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因为几句妄言,你可是搭上了一生…….好傻......你怎么这么傻啊......

我生母的死亡不是你造成的…….那是谁都无法左右的悲剧……妈妈……是我拖累你啊......”

张亚茹捂着胸口,眼里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曾经不是没有人追求莫萱,

可因为她的抵触,莫萱也怕再婚对象再苛待张亚茹,就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呜呜……妈妈……我到底有什么权利去阻挡您的幸福呢?

对不起…..妈……我好想你……妈……谢谢您把我抚养长大,能做您的女儿,真的很幸福……”

化为灵魂的莫萱听着女儿的哭诉,心如刀绞,她眼里闪烁着点点晶莹,

尽管无法碰触到张亚茹,仍是执拗的伸出手,像生前那般,抚摸着她的头顶,抽泣道:

“傻女儿,你没有对不起我……更没有阻挡我的幸福,

因为我的幸福……都是你啊……能做你的妈妈,我也很幸福!”

可惜的是,这些话……张亚茹通通都听不到,

“妈妈……怎么办,一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您,我的心就好痛……呜呜呜……”

灵堂里张亚茹仍旧在撕心裂肺的痛哭着,莫萱灵魂离开的时间已经到了,

她面带凄然与无奈,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生前的居所,来到了与戚月辰约定的十字路口,

雷十八、木兮以及戚月辰已经等在了那里,在跟戚月辰走之前,她再次对木兮和雷十八深深的鞠了一躬,

“谢谢你们!”

木兮勾了勾红唇,轻轻颔首:

“前路漫漫……请您一路好走!”

莫萱点点头,如释重负对戚月辰道:

“走吧……即是下到炼狱,我也不再有遗憾了……”

身穿白色战袍服的戚月辰什么都没有说,而是面带微笑朝她伸出了手,

莫萱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放在了戚月辰的手中,

一阵白光闪过,他们消失在了木兮和雷十八的眼前.

“她会去哪儿呢?”

木兮凝视着逐渐消逝的白光,轻声呢喃着,

“当然去该去的地方……自责懊悔这些沉重的包袱,背负了一生……也该歇歇了!”

雷十八叹息了声,也低声回道!

地狱是什么样子的?在认为自己罪孽深重的莫萱看来,那应该是暗无天日,

没有希望与光明,满是绝望的存在……

可她却被戚月辰牵着来到了一处开满蒲公英的绿草之地,

她迷茫的打量着四周,眼眸眺望远方,但见苍穹深邃,显得碧蓝如洗,漫天的白云悠悠飘荡,一切显得那么安逸与宁静!

莫萱不发一语,任由戚月辰带着自己继续走着,

当他们穿过绿野,顺着蜿蜒的小路,来到一条宽约百丈,里面开满莲花的河水前,

突然见到一位身穿白色汉服的女子正俏生生的立在河上那座雕琢精美的桥上,

莫萱凝视着那位女子,肩膀瑟缩了一下,她松开了戚月辰的手,

双手捂着自己的嘴,眼睛含泪,呜咽着踉踉跄跄的走过去,

“娟……娟子……”

她边喊边身子一软,瘫坐在地,

罗婵娟见人倒地,连忙上前把她扶起,含着热泪注视着不知所措的莫萱,

“莫姐姐……”

“娟子啊……真的是你……”

莫萱的手抚在那张和女儿相像的面容上,眼里悲喜交加,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啊……我错了……是我的嫉妒毁了你的幸福……”

她抓着罗婵娟的胳膊,失声痛哭,语气里满是对挚友的愧与悔。

罗婵娟又哭又笑的抱着泪流不止的莫萱,柔声道:

“莫姐姐……谢谢你抚养我的女儿长大……”

“不……不……”

罗婵娟的道谢让莫萱更加内疚,她抹着眼泪,

望着一如记忆中温柔娴静的娟子,心里的负罪感似是要全部溢了出来,

“呜呜……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是我毁了一切……呜呜…….对不起亚茹,对不起曹世茗,更对不起你啊……呜呜……”

“莫姐姐…..”

罗婵娟叹息了声,抬手抹去莫萱脸上的泪水,握着她双手柔声劝慰道:

“……我的死……本就是命数,岂能都推到你身上……

而且你也为了当初的事情凄苦的过了一生……以后不用再饱受煎熬,好好休息吧……”

莫萱听了这话,忍不住哭倒在她的怀里,

罗婵娟拥着莫萱,轻轻的拍着她的脊背,粉唇微勾,轻声道:

“我虽然在这里,却看到了你大冬天身着单衣,抱着病重的亚茹四处求医……那时,我就已经原谅了……”

自此……莫萱那煎熬了一生,始终没有得到安宁的良心终于迎来它的救赎......

戚月辰立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这对儿分开了一生,

最后在冥界聚首的姐妹,扯了扯唇角,转身慢慢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