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祝瑾黎心一跳，心虚地看一了眼身侧的季清，又重新看向白母。白母则先是看了看季清，冲他和蔼的笑了笑，然后慢悠悠走到两人的面前。
“阿姨好。”
季清率先开口，稍稍向前倾了倾身子，以示礼貌。
“你好啊，”白瑾惠微笑着，嘴角上扬，脸颊双侧有着明显的酒窝，“你是小黎的...”她的尾音渐渐消失，疑惑愈发明显。
“同班同学。”
“他最近才转过来的。”
祝瑾黎抢着回答，没留给季清张嘴的机会。
“哦，原来如此。”
“诶？”
白母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发出一小声疑惑，惹得祝瑾黎心慌不已，活像热锅上的蚂蚁，焦躁又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结束现在这场突如其来的“会晤”。
“妈，这个给我吧。”
祝瑾黎一手接过白母手里塞满蔬果的购物袋，想着趁此提出回家的建议。
“我想起来了。”
白母没管祝瑾黎的小动作，比祝瑾黎先开口，且顺手把购物袋递给了自家女儿，丝毫没有被她打断思绪，继续与季清闲聊。
祝瑾黎的打岔计划完美失败！
“你是不是也是最近才搬到这里的？”
“我记得我见过你。”
祝瑾黎睁圆了眼睛，大脑飞速回忆近几日两人一同回家有没有被白母发现的可能。
季清瞥了眼提溜转眼珠的祝瑾黎，料到了对方在为何事而紧张，他抿了抿唇，冲白母微笑。
“是吗阿姨，还挺巧的，那阿姨是什么时候碰见我的？”
祝瑾黎原本以为季清对此只会打哈哈，没想到两人还真聊起来了。小区有旁人路过，她突然产生了一种类似在街上，父母碰到陌生的亲戚大谈特谈，而自己只能旁听无法插嘴的尴尬。
“就是下着雨的一个早晨，貌似是小黎开学的那天吧。那时候小区门口停着一辆陌生的车，我看了几眼，好像车上副驾驶的小孩就是你。”
清晨，雨，初来到这里的日子。
马尾，微笑挥手，一个男生，想起这些的季清沉默了一瞬。
再忆起，恍若隔世，可记忆里的某个部分却让他莫名觉得有些不舒服。
看季清沉默了几秒，白瑾惠以为是对方没想起来，于是cue起自己的女儿。
“看来你不记得了。不过小黎还记得吧，开学那天你喊智贤上车时，小区门口有辆黑色的车。”
刚松了口气，侥幸两人没被发现的祝瑾黎，此刻因白母的提问而又重新吊起了心。
她支支吾吾，看了眼季清，却又发现在那双眼眸里涌动着些低落。
怎么就...又是一副受委屈的样子了？
祝瑾黎压下所思所想，想在大脑里翻出那段有关黑色车的记忆，但还是失败了。
“啊，我不太记得了。”
原来她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
阿姨都可以，为什么她不会？
何况最近的她也有意冷落自己。
她真只把自己当朋友了？
明明自己生病的那天，她所说的话，完全不是这样的。
徐智贤，一天内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从阿姨的口中听到，季清突然有些委屈。一股像小孩子置气般的无理逻辑完完全全控制住了季清的大脑。
他不想只和她做普通朋友。
“哎，唉，好吧，但我应该没看错。”
白母重新看向季清，却见季清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家的女儿。
她微抬了抬眉，轻笑了一下，又转头看向自家女儿。祝瑾黎见大事不妙，只想仓促结束这一切。
“咳，我看也该回家了，妈妈，咱就不耽误人家回去休息了哈。”
季清见她也不和自己对视，更委屈了。
“没关系，不耽误。”
祝瑾黎眨了眨眼，一颗心跳到了喉咙处，总觉得沉默了一会的季清会放大招。
“我想起来了，那天阿姨看到的是我。”
“穿着黑色的衣服。”
“对，对，当时瞥了一眼，印象很深，是一个很帅气的男孩。”
“即使现在戴着口罩。”
白母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脸，和蔼一笑。
似乎有被白母的话给安慰到，季清笑了笑，继续开口：“谢谢阿姨的夸奖，忘了给阿姨介绍自己，我叫季清，四季的季，清冷的清。”
“季清，”白母喃喃重复，“很有气质的一个名字。”
祝瑾黎震惊的看了眼白母，后者笑着，没多想。
“嗯，谢谢阿姨，那就先不打扰阿姨了，我也要回家了。”
“好，回家早点休息，既然在一个小区，以后有空过来玩，阿姨一定好好招待你。”
季清道了声谢，临走前看了眼祝瑾黎，对方则十分心虚，眼神飘忽，视线仅仅擦过他的眼睛几秒，便看向了别处。
“明天见。”
在彻底转身前，季清大胆抛出橄榄枝，祝瑾黎差点接不住。
“咳咳咳，明天学校见，哈哈。”
白母看着慌张的祝瑾黎微微笑了一下。
“阿姨再见。”
白母点点头，冲他摆了摆手。
祝瑾黎看季清走了有几步远的距离了，慌忙拉着白母往另一个方向走。
“小清是转校生？”
祝瑾黎点点头。
“了解人家吗？”白母继续追问。
祝瑾黎摇摇头：“这才多久。”
“喜欢人家？”
祝瑾黎哼哼了一声，等反应过来时瞪大了双眼，脸也涨得通红。
“我，呃....妈，你别乱想。”
“知女莫若母，你的小心思我还能看不出来吗？”
“妈...”
“确实也到了情感萌芽的时候了，青春期大都有这个阶段，跟妈妈就不用遮遮掩掩的了。”
“何况我和你爸很开明，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祝瑾黎被拆穿了心思，一时只顾着羞赧，没吭声。
“我知道了。”
半晌她才憋出了这么一句。
“但我们现在是朋友！”想到这里，祝瑾黎的腰板又挺直了些，底气也多了不少。
“才几天就朋友了，是朋友也是暂时的吧。”
祝瑾黎又红了脸，哼哼了几声，没想到自家老妈在这方面的点评如此毒辣。
见女儿不说话，白母搂住她的臂膀，左手轻轻拍了拍她肩的一侧。
“就算交朋友也要小心一些。”
“多了解一下比较好。”
“性格啊，兴趣爱好啊，可以都试着看一看。”
祝瑾黎知道白母所指，想起了肖艺，她乖乖点了点头。
“糖都会还的人，不会是坏蛋。”
“小清？”
“对。”
独属于母女两人的默契让对话的速度都提升了不少。
意识到白母并不排斥，甚至有兴趣主动和自己聊，祝瑾黎感觉自己的话痨开关又要被打开了。
“人家成绩也好，聪明着呢，跳过级。”
“这就替别人说上话了？”
“我就是陈述事实...”
祝瑾黎的声音越来越小。白母知道青春时期的少女大都喜欢藏匿自己的情事，也羞于谈论太多，于是就着揽着她的姿势，安慰式地拍了拍她的头。
“好好好，知道了。”
“不过交朋友的话，那些其实不是最基本的点。”
“人好不好，才是关键，而不是指他的光环有多耀眼。”
“这么说，我的小黎能听明白吗？”
“听得懂，我不是傻瓜，妈妈，我已经高中了。”
祝瑾黎娇声抗议，严重不满自己的妈妈怀疑自己的理解能力。
“能明白就好。”
“有分寸，有状况就告诉我和你爸。”
祝瑾黎眨眨眼，总觉得白母的思绪走得太远了，好像自己明天就出嫁了似的。
但她也没质疑，只是点点头，然后顺口提起了爸爸今天何时回家，成功地岔开了话题。
白母一脸了然，但也顺着祝瑾黎的话，聊到了其他地方。
可此刻的季清，并没有那么快乐。白母很和善温柔，起码不讨厌他，他开心，但他更在意的是祝瑾黎的态度。
两人的谈心因白阿姨的出现而戛然而止，明天她会不会依旧是那种状态呢？
她甚至抢着回答，说他们是同班同学。
他在她心里的位置一降再降，季清很难不那么想。
一回到家的他便直接走进卧室，他呆坐在床边，书包也没拿下来，灯也不开，就那么倚靠在床头的一角，盯着脚边的一块光亮。他顺着光线看过去，目光从路灯跳到了对面的楼房。
卧室所朝向的方向，是对面人家的厨房。在这个点，不少人家已经开始准备晚饭了。
一扇，两扇，三扇，四扇...
季清数着那些透出暖光的窗，在数到第五户人家时，他隐隐约约看到有两个大人的身形，他们依靠在一起，季清目光停滞了一秒，收回了视线，不再数了。
没意思。
他把包放在床头柜，整个人平躺在了床上。
她的家，是不是也是这样？
和睦，美满。
一阵疲惫袭来，季清突然觉得很累，他闭上眼，索性让困意锁住他的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悠扬的铃声打破死寂般的黑夜，季清睡眠极浅，他从床上坐了起来，习惯性地看了眼窗外。
对面亮起灯的家更多了。
陌生的铃声依旧在继续，好似是从门口传过来的。季清不明所以，走到玄关处，终于发现了那只发出声响的机器。
他随手按下了第一个按钮。
铃声停止，一阵熟悉的女声传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