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苹果香在唇齿间化开，季清又重新将大半个身子依靠在墙上。
晕眩感在慢慢减弱，胃部的空虚感却愈演愈烈。
也许他应该去学校的便利店随便买点东西吃，巧克力棒或者是什么。
可是他不知道在哪儿。
算了。
他这么想着，将自己轻飘飘的脑袋倚在墙壁上，好让它有点依靠。
王晨瞥了眼自己的同桌，见对方好像没有要和自己进行一场眼神交流的意思，或者是他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变化并没有察觉。
于是他站起身，向讲台的方向走去，准备与祝瑾黎一起收卷子。
不知过了几分钟，季清在他们离开时适时地往他们的方向瞥了眼。
眼下头脑清醒多了，可记起的片段也增加了许多。
他低眸瞥了眼手里的荧绿色包装纸，手掌微微握了握，想起昨晚她怀里的那袋水果糖。
或许是她的？
住在同一个小区，昨晚她买了糖，又在同一所学校，同桌和她看起来还很熟。
“别人给的。”
他想起王晨的话。
突然有一丝无名的倦怠在他的胸腔里缠绕，季清索性不想了，将那张糖纸塞进了口袋里。
也许今天他应该待在家里。
在看到黑板上书写的考试时间表时，季清默默地想。
他还要熬一个下午。
漫长的，无望的。
在和王晨闲聊时，祝瑾黎瞥见他舌心上的一抹嫩黄。
“你又上课偷吃了吧。”
“没有啊。”
王晨否认得坦坦荡荡，反而让祝瑾黎有些自我怀疑了。
“我那是考试时吃的。”
“那可和上课不一样。”
“况且还是在快结束的时候。”
行吧，狡辩大王，总能让他钻到语言的漏洞。
祝瑾黎哼哼了声，瞥了眼窗外的风景，树叶已然镶上了褐色的边，忽地，她想起了季清。
“我刚才看到你的新同桌了。”
“他看起来有些不舒服。”
说这话时，祝瑾黎已经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转而盯着脚下的路面。
“哈？”
“没有吧。”
“我看他睡觉呢。”
想起王晨那个晚安的手势，祝瑾黎抿起嘴角笑了笑。
“唉，”祝瑾黎敲了敲办公室的门，然后将它推开，“你有点神经大条。”
王晨紧跟其后，扫了眼办公室，有的老师在批改卷子，有的老师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不知道又在撰写什么让这群学生叫苦连天的学习资料。
“没有吧？”
“真的假的。”
他压低了音量，显得后半句更像是自言自语的嘟嘟囔囔。
被贴上“神经大条”标签的王晨，在回到座位的那一刻，便立马急着向自己的同桌求证。
“你不舒服吗？”
季清被迫收回继续看书的视线，看向王晨，摇了摇头。
“我就说嘛，你刚才是睡着了，她还不信。”
她？
谁？
王晨有些小得意，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祝瑾黎，假若祝瑾黎回头，王晨一定立马将真相昭告天下。
季清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又是熟悉的高马尾。
心里腾起的却是一阵烦躁。
“我没事。”
他强调了一遍，继续看自己的书去了。
王晨嘟囔了几句“没事就好”，然后又按捺不住，跑到前面找祝瑾黎去了。
反正待个十几分钟，还要一起发卷子，聊会儿天正合适。
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霸占了他的座子。
“嘿。”
短促的又能察觉到几分漫不经心的招呼声。
季清余光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形。
他又抬头，眼前的脸很是陌生。
“哈哈哈哈。”
一阵显然是参与这场对话的笑声从教室的后方传来，季清向后看了眼，是一个面带调侃意味的男生，他旁边的位子空着。
“什么事？”
“没啥，”男生有些吊儿郎当的，“看你有点眼熟。”
他眸子里的凉意又慢慢渗透了出来，盯了男生几秒，转回了头，翻了一页书。
“我不认识你。”
对面的男生愣怔了一瞬，紧接着发出了一声“嘁”。
“知不知道会江山？”
对方没有任何回应，甚至头都没抬。
男生刚想发作，王晨回来了。
“干嘛呢齐裴？”
被叫作齐裴的男生深深地看了眼季清，然后利索起身。
“没干嘛。”
他扔下这句话便走到了后排。
他旁边的位子，也是空的。
王晨皱了皱眉，不满地瞥了眼回到自己座位上的齐裴，对方显然看到了他的眼神，但并没有打算回应。
刚刚大笑的男生冲齐裴挤眉弄眼，后者哧了声，砸了个纸团过去。
“他来找茬的？”
王晨尽量让自己的嫌恶流露得不至于那么明显。
“嗯？”
季清抬头，眼里的凉意全无，就好像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不算。”
不是没有，而是不算。
“别理他，”王晨向季清凑近了几分，显然没注意到对方轻微的后退，“他就那样，当作没有这个人，井水不犯河水，就可以了。”
“超级富二代，”王晨顿了顿，“你懂的，难免有点个性。”
季清眨了眨眼，点点头。
“谢谢。”
得到谢意的王晨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没啥没啥，这都是公开的东西，正好有了个契机，告诉你一声。”
“你继续看书吧。”
过了这半天，王晨多多少少有了点与新同桌的相处经验。
他话虽不多，但不是难搞的坏蛋。
这样也挺好的，王晨突然抛下了“带飞新人”的这个期望，他偷偷瞥了眼季清，想象不出他活跃的样子。
这样很好，他再次确定，好像季清本来就该这样。
他向祝瑾黎望过去，对方正站在讲台数卷子。
王晨向她发射意念光波，对方果然抬头，王晨一喜，悄悄向她比了个“OK”的手势。
祝瑾黎顿了顿，飞速瞥了眼季清，又低头数卷子去了。
她不知道齐裴干嘛要去找季清的茬。
两个人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
可是她明明一点也不了解这个新同学。
在看到齐裴和季清说话的那一刻，潜意识告诉她，他和齐裴完全不同，两人绝对不认识，齐裴又是想找茬了。
在她眼里，季清才是会被欺负的那一个。
好像对这个新同学的关注有点多了？祝瑾黎抿抿唇，手下的动作顿了顿。
可能是在今天之前就见过他一次，所以多了几分亲切感吧。她这么解释着，手下的动作又开始加速。
又是一场考试结束，已经到了中午休息的时刻。
厕所里有两个男生在吞云吐雾。
“哎，”稍矮一点的男生出声，“新同学你真认识？”
齐裴吐了口烟：“看着眼熟。”
“哈哈哈哈，你别是想套近乎吧，可惜了，人家不领情。”男生的调侃得来齐裴的啧的一声嫌弃。
他狠狠吸了口烟，努力回想这个转学生的面容。
他绝对在哪里见过。
还是在自己熟悉的地方见到的。
装扮相似，感觉相似。
肯定没有认错。
“周末晚来我们家开黑吗？”男生掐灭了烟头，扔进了便厕内，按下了冲水键，向隔壁隔间的齐裴提议。
“你爸妈又不在？”
“肯定啊，他们这周末回会江山那边。”
忽然间，齐裴想起了什么。
他问季清知不知道会江山，对方回他的只有一个冷淡的眼神和一个回避的答案。
“你记不记得有次有个男生晕倒在你家附近？大概一年前？我们回家取东西那次。”
“啊？”
男生一时没能跟上跳转的话题。
“哦！我去！”
“该不会是....”
他没把话说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也太巧了。”
“他怎么也来这了？”
齐裴吸完最后一口烟，同样把它扔进了便厕里。
“和我们一样呗，被家长送到铭洋中学。”
“哦，”男生若有所思，“也对，像我们这样的也蛮多的。”
超级富二代，能超级富，父母也是行程满满忙到不行，所以索性把孩子送进最好的学校里去，企图学校能帮他们担起一点教育的担子。
学好难说，但起码不会学太坏。
“不过，他好像和我们不太一样。”
齐裴皱皱眉，不明白男生的意思。
“他不是跳级了吗，是学霸。”
...
虽然听着不太舒服，但所言确实属实。
“跟我们不是一类人啊，怪不得你去找他，他那个样子。”
“呵，”齐裴轻笑了下，不以为然，“我不信能好到哪里去。”
像他们这样的，父母常常缺席，多多少少都是有些问题的。
只不过有些明显，有些....
不怎么容易察觉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