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骑马走在最前面的陈晓心生警惕。

下令止步。

洛家轩奇怪问道:“怎么了陈哥,穿过这个山谷,马上就到新阳县县城。”

陈晓道:“可能有古怪。”

洛家轩一脸不在乎:“能有什么古怪,这里离县城这么近,哪个不长眼的山匪敢在家这里劫道,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嘛!”

“不急,先探查一番。”

陈晓秉持着一切小心的原则,唤过来两个镖师,让他们小声潜伏过去,有问题立马往回跑。

洛家轩不屑翻了个白眼。

搞这么多作甚,咱还赶着去县城找个美人彻夜谈心呢!

这时朱碧出现在洛家轩眼前,他以为这美人是来询问为什么不走的,急忙翻身下马,爽朗笑道:“姑娘莫急,等我两个兄弟探查一下回来,马上就能过去了。”

朱碧在外人面前淡漠道:“我是怕你两个兄弟一旦去了,可就回不来了。”

“什么!”

陈晓急忙叫住那两个正要进山谷的镖师,下马询问道:“姑娘何出此言?这里面果真有埋伏?”

洛家轩也疑惑看着她。

朱碧摇头道:“没有埋伏,里面甚至一个活人都没有。”

陈晓直率问道:“我不明白,还请姑娘明示”

朱碧挑起光滑下巴,傲然道:“我家公子说,这雾有毒,十息之内,可置人于死地。”

闻言,两人一惊。

陈晓思忖片刻,看向低空盘旋的一只麻雀,纵身一跃,探出蒲扇大小的右掌,不抓不握,就是那么轻轻一抚,麻雀死死粘在他掌心,却不被伤及分毫。

这一手缠丝劲,没有十年苦修可练不出来。

陈晓来到迷雾前,撤掉劲力。

麻雀顺势起飞,钻进雾中,还没等看不清它的影子。

噗通一声落下,再也起不来。

十息之内可杀人,麻雀太小,一息足矣。

陈晓倒吸一口凉气。

“好厉害的毒。”

“走!后撤三里,静待这雾消散。”

“多谢姑娘警示之恩,如若不然,我这两个兄弟可就被我活生生给害死了。”

陈晓向朱碧抱拳答谢。

想起自己的鲁莽,心中一阵后怕。

师父说的果然没错,出门走镖,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而且,这一行三人,果真是高人。

“不必了。”

朱碧摆摆手,说道:“我家公子让我再提醒你一句,这雾不是山间自然瘴气,而是人为散布,尔等好自为之。”

陈晓暗暗将这句话记在心里,再次拜谢。

洛家轩痴迷地看着朱碧离去的背影,叹道:“人长得美也就算了,心地也如此好。”

陈晓一巴掌甩他后脑勺上,无奈斥道:“你关注点就在这里吗!”

“记住,不要招惹人家,最好恭敬些。”

他生怕这小子莽撞行事,冲撞了高人。

洛家轩不甚满意地捂着后脑勺,嘟囔了句:“知道了。”

不就是看穿了前面的雾有毒吗?

有什么大不了的。

谁知道他武功怎么样,一副肾虚的样子,小爷让他一只手他都不一定能打得过。

这年头,武功才是王道!

雾散之后,快马穿过峡谷。

峡谷里遍地都是动物尸体,死后僵硬,惨不忍睹。

众人心悸不已,要不是朱碧出言警告,他们至少要死两个人才能发现其中蹊跷。

穿过峡谷后,一路平静。

商队赶在天黑关城门前进入县城。

陈晓吊着的心微微放下,纵使暗中有人觊觎这批货物,但在城里是万万不可能动手的。

新阳县最大最好的客栈名曰同福。

众人都在这间客栈住下。

朱碧开口要了两间上房,在柜台拍出一张五十两银票。

“先派人把房间仔细打扫一下,必须要干净,不能有一丝异味。”

“烧两大桶水,半个时辰后分别送到两个房里。”

“再上一桌酒菜,要最好的。”

客栈掌柜点头哈腰谄笑,对朱碧比亲娘还要尊敬,“是,是!没问题。”

出手这么阔绰的客人,一年也难得一见呐!

酒菜上桌,三人刚吃完,陈晓瞧准时机带着洛家轩过来,报上名号,正式谢过李希夷本人。

李希夷虚弱地咳嗽了一声,摆手道:“不必,自赣州出发到这里拢共将近一月时间,多亏贵镖局在前开道,为我等提供许多方便,不过是还些人情罢了。”

礼貌有加,但话里话外并没有结交之意。

陈晓也不好舔着脸上去,于是给了身边洛家轩一个眼神。

洛家轩从怀里掏出一块银锭,不多不少,刚好十两。

他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这是几位当初给的随行费,如今理应退还诸位。”

“还望这位公子收好。”

说完,他仿佛随手一扔,悄悄用上暗劲。

银锭如羽毛一般轻飘飘落在红木桌面,却深深嵌进去半寸有余。

洛家轩玩味轻笑,倒要看看你武功到底如何,凭什么能有两个这般美人随行。

这一扔银手法绝妙至极,看得旁边一桌两个客人眼前一亮。

其中一个三十几许的虬髯大汉抚须赞道:“这位小兄弟乾坤一掷的手法当真厉害,举重若轻,又举轻若重。”

听到有识货之人赞扬,洛家轩有些飘飘然。

完全没有看见身边陈晓要杀人一样的眼神。

洛家轩!我要你恭敬一些,你就是这么做的?

竖子!

李希夷按住怒不可遏的朱碧。

朱碧不解为什么不让她出手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娇呼:“公子?”

李希夷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拂过桌面,轻轻柔柔,像是在抚摸爱人脸庞一般。

手一翻,无声无息,那块银锭完完整整被抠出来。

桌子连动都不曾动过。

“这位公子的巧劲也是秒极。”

那虬髯大汉眼前一亮,随即又有点疑惑,因为他也没看清李希夷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李希夷松开按住朱碧的手,并指在银锭上一划。

银锭立时从中断做两节,切口处光滑如镜。

看到这一手,虬髯大汉忍不住惊呼:“并指为剑,剑气入微。”

徒手断银不算太难,在场诸人都能做到。

唯一的区别在于,那切口实在太光滑,反射出雪亮光芒,就好似这锭银子是真被神兵利器所分开一样。

这个少年看起来才十来岁,就有这般功力,绝非凡人。

“自赣州到这里,也算诸位带我们走过一半路程了,所以不必还我十两,五两足以。”

李希夷平静笑道:“我有一个朋友,他很讲规矩。”

“有时候,我也会向他学习一二。”

“所以这一半,就还给阁下吧!”

话音一落。

李希夷屈指一挑,半块银锭化作流光,倏忽一声划破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