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宋槿下飞机,黎川早早守在出口处等着她。
现在是初春,风还是有些刺骨。
黎川手里捧了一束雏菊,他尽量弓着身子把花朵护在怀里不让冷风吹打它们。
像无数次宋槿梦见过的那般,黎川站在阳光下对她微笑,然后走到了她面前停下,对她敞开温暖的怀抱,如她梦里一样,黎川拥抱了她。
如果是三年前,她肯定要沉溺在这温柔里了。但现在的宋槿只是极为克制地挣脱出他的怀抱,缓缓说道:“好久不见了。”
黎川对她的生疏冷漠感到心痛:“不是,不是好久不见小槿。我其实,每个月都会来临潭,每次都偷偷去你们工作室看一眼就走。我不想和你分开宋槿,我们复婚好不好?”
宋槿看见他眼睛里的伤心,心脏深处还是会传来疼痛感:“为什么现在说这些呢,黎川,你只是习惯了我们在一起生活的那两年。如果你选择重新开始,或许你就会发现,是我或者不是我,都是一样的。”
黎川难以置信地开口:“怎么会一样,我喜欢的是你,是你这个人,你怎么不相信我呢。”
宋槿摇摇头,不接他的话,显然不想再多说什么,黎川把花塞到她怀里,拉过行李箱往车库走去:“先上车吧。”
到了停车场,宋槿发现黎川竟然把自己在新遥的车开来了,不解地看向他,黎川解释道:“请人运过来的,我最近准备在临潭常驻一段时间。”
宋槿不明白他要在干什么,硬着头皮上了车。
坐在副驾驶上的宋槿环顾了一圈熟悉的车饰,目光最后落到面前的一瓶车载香水上,盯着看了好一会,还是没忍住开口道:“这瓶车载香水都空了,记得换新的。”
那瓶香水还是两人没离婚的时候宋槿买的,黎川就没舍得扔任何一样宋槿买的东西,这瓶香水也一样,瓶身都泛黄了,黎川就那样摆着。
黎川笑道:“它的气味好闻,我找不到一样的干脆不换了。”
宋槿的手暗暗摩挲着花束的塑料包装纸:“你在网上找找一搜一大把。”
黎川看她一眼,宋槿马上转过头去假装欣赏风景避免跟他对视,黎川无奈道:“你就揣着明白装糊涂。”
宋槿也不反驳,过了很久才蹦出一句:“你公司不要了,跑来临潭干什么。”
黎川默认这话是在关心自己,心情大好:“老板娘还担心公司发展问题啊,我总是两头飞都习惯了,公司绝对不用你操心。”
宋槿不理会他的嬉皮笑脸:“我的意思是,你的家又不在这里,没有正经事就赶紧回去吧。”
黎川也变得严肃起来,反问她:“宋槿,你的家也不在这儿,当初为什么要来临潭?”
为什么要来临潭呢?
宋槿当然知道答案,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从何开口——因为这里是黎川上大学的城市吗?因为这里有她不曾见过的黎川吗?因为这里是她四年里只能遥望的地方,是已经错过的那些年里曾经最触不可及的梦乡吗?
可能是吧,也可能不全是这样。
黎川不会知道,也不用知道,宋槿是在圆大学时的自己一个梦。
高考结束后,宋槿考到了首都,而黎川去了临潭。
首都到临潭的一张机票600块钱,最便宜的火车硬座要坐上30个小时200块钱,但宋槿舍不得钱,也舍不得时间。
那时的宋槿上学的学费都是助学贷款和助学金凑出来的,艺术类就没有不烧钱的专业。
上了大学后宋槿也没有一刻松懈过,她必须保证自己能拿到奖学金,放了假还要打工兼职。
她把所有时间都花在积累经验和人脉上,大三时她已经在准备成立自己的摄影工作室了。
毕业之后她就已经能还清所有的贷款了,工作室也在平稳起步。这时,宋槿才把那个囚禁着的自己放了出来,带着她去了一趟临潭。
临潭是个四季如春的城市,不像北方全年温差大,一到冬天,宋槿总是生病。
曾经遥不可及的梦近在咫尺,下火车的那一刻,人来人往间,宋槿感到自己迎来了新生。
虽然后来宋槿因为听说黎川回了新遥也跟了回去,但临潭一直让她念念不忘。
所以,跟黎川离婚以后,宋槿还是来到了这里,她早已是孑然一身,以后不管是随波逐流还是随遇而安,都只要听自己的心就好。
所以宋槿回答黎川:“我的家就在这里,黎川,我在新遥没有家了。”
没有你,我早就对那个所谓故乡没有任何留恋了。
现在,我选择忠于自己。
安此心处,即是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