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闪的灯光有些昏暗,沈珞自然没察觉到顾离脸上那块突兀的红晕。

他睡眼朦胧的轻“嗯”一声,将整个身子都蹭入了顾离怀中。

因为药物的副作用,近几年沈珞免疫力已经下降了不少。即使裹进厚重的羽绒被里,四肢化不开的寒意,还是难熬到让他整夜无眠。

而顾离冬暖夏凉的体质,正是沈珞治疗失眠的良药。

沈珞以前虽然嘴上说着嫌弃,调侃顾离都快二十岁的人了,还非要跟自已挤在一张床上,幼稚又不像话。但总会耐不住顾离低声下气的软磨硬泡,然后任由他搂着睡觉。

只是后来,他的阿离长大了,变得冷冰冰的,也不怎么爱笑了。每天总有忙不完的工作,还有不计其数的商业应酬。

即使顾离没有在他面前抱怨,但沈珞就能是感觉得到,他的阿离,其实过得一点也不开心。

所以沈珞违反了与顾峥之间的规定,进入了集团工作。

他的资质平庸,只能混个小助理跑跑腿,偶尔会画画简单的图纸,做一下会议时用到的PPT。接到过最重要的任务,也只是跟客户交接已经拟好的合同。

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只要在能力范围之内帮到顾离,沈珞都乐在其中。

再后来发生的很多事情,沈珞都已经记不清了,不过他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被阿离抱着睡觉了。

他难过的,并不是这些年顾离在床上的野兽行为。其实他是想的,想被轻轻的触碰,也想被好好的疼爱。

可开始前连基本的k张都不曾有,更别说结束后,能得到一次满怀爱意的拥抱了。

现在回想起来,沈珞都觉得心脏像是在一瞬间骤停,那股压抑又撕裂的痛感,恨不得将他的躯体啃食殆尽。

枕边湿了一小块,迷迷糊糊中沈珞挽住了身旁人的胳膊:“顾离,别这样对我……”

“我没有时间了……”

一片死寂的夜幕里,这句梦中的呓语,那么刺耳又无助。

顾离眼眸一顿,舒展的眉心微微皱起:“没有什么?”他试探的询问道:“沈珞,你刚刚说没有什么?”

可除了两人都不太平稳的呼吸声外,顾离没有听见任何回答。

或许,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梦话吧,顾离这样想着,便不带有任何情欲的吻向那人紧抿的唇瓣。

缠绵许久而后轻轻剥离,眼中是无尽的贪恋与温柔:“晚安,傻哥哥。”

他再次在那双变得湿润柔软的唇上落下一吻,伸手关掉了屋内唯一还亮着的小夜灯。

沈珞身上的味道依旧很好闻,淡淡的烟草香中,隐匿着几丝茉莉的清雅。那盈盈一握就能圈入怀中的腰身,手感也还是一如既往的曼妙。

冷落苛待了他这么多年,顾离又不是没想过再找一个。

年轻的皮囊光鲜亮丽,但真正求得也只不过些金钱名利,他不是什么没脑子的富二代,自然不会拿着大把金钱,肆意挥霍在没结果的人身上。

当然,也遇到过几个能对得上眼的,但又总会因别墅里那抹孤单的身影,而及时止损。

他好像真没法做到喜新厌旧。

二十多年了,哪有一段感情能抵得过枯燥无味的二十多年呢?

淡了,确确实实的淡了,但也仅仅是淡了而已。

光是沈珞这个名字,就足以成为他心底一道无法抹去的痕迹。

还爱吗?

也许吧。

时隔一段时间,顾离又重新得出了新的答案。

至于顾峥那边……

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他有的是时间陪他慢慢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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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顾离早早的就醒了,又或者应该说他这一晚上都没怎么睡,手臂跟腰背因为长时间的静止不动,变得僵硬又酸疼。

起床后顾离也没闲着,在沈珞房间里翻箱倒柜了很久,还是没找到那根编织给他的花环。

他的生日在春季,沈珞每年都会亲手给他编织花环当做礼物,可因为厌弃,他已经缺席了整整四年。

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光凭想象,顾离都能看见那双眼里汹涌的落寞。

顾离靠在书桌上点了一根烟,无言的望向那个还在熟睡的人,直至火焰灼热的烫感染上指缝,他才扶着墙面慢慢走出房间。

他得去一楼仔细找找。

脚有伤下楼梯也不方便,顾离每走几步就得停下来歇一会。

刚挪到沙发上喘口气,门外就有人按响了门铃。

“呲呲”的电流响过,智能音响开始播报留言:“顾总,是我,祁逸。”

顾离拄着根高尔夫球杆,一瘸一拐的跑去开门。

祁逸手里提着医药箱,身上的工作服还没来得及换下,见到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先是一愣,而后目光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祁逸指了指身旁头发凌乱,一套卡通睡衣的邋遢大叔:“顾总,这位是来给沈先生看病的李教授,也是我的挚友。”

顾离质疑的看了一眼李斯:“你?”

“没错,是我。”李斯倒是个自来熟,打了一个哈欠后,大步跨入了屋内,环顾打量着四周的陈设啧啧称奇:“哎,果然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

声音不大,但顾离还是听到了。

如此无理的行为与言论,顾离由心底生出一阵反感。

祁逸见状,连忙低声解释道:“抱歉顾总,其实李教授请了年假,今天是我把他从床上拖着来的,所以……”

说不介意是假的,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要先弄清楚沈珞的病情,顾离也就没有继续追究。

“没事,辛苦你了。”

“先进来吧,我跟你们说说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