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没有答案的问题
为了下个月的年终总结汇报，光是处理过期文件，顾离跟温煦就已经连续熬了好几宿。
十九岁正是精力充沛的年纪，温煦并不觉得累，小嘴叭叭的吃个不停，还不忘记与旁边的顾离搭话。
顾离不理他，一个人说话又太过无趣，温煦便起了身打算在四周逛逛，消化食道，给胃里腾出点空间吃晚上的火鸡大餐。
这尊大佛走后，整栋别墅都瞬间清净了不少，顾离准备回房休息，可疲惫感夹杂着强烈倦意袭来，他没什么精力再起身了，只能靠在沙发上将就着睡上一觉。
梦境里被夜色笼罩的丛林中，还在下着小雪，冷风将山雾尽数驱散，泥泞的土地从他的脚下袒露出来。
“我喜欢你，沈珞。”
熟悉的声音入耳，顾离惊恐的回过头，望向不远处模糊重叠的两道身影。
他缓缓的挪动着脚步，随着距离的拉近，他逐渐看清了那张脸的轮廓。
二十一岁的沈珞刚从军队归来，一头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白皙细腻的肌肤被晒成健康的小麦色，原本瘦弱的身形也变得挺长硕拔。
他站在朝阳里，身上厚重的迷彩服还未来得及褪下，腰间佩戴的是一把84型微式手枪，美得就像是一朵生长在荆棘中，迷人惹眼的红玫瑰，总是令人无限向往，却又不敢轻易踏足他的领域。
沈珞面前的青年低着头，攥紧在手里的向日葵花束，因为时间仓促做得蹩脚又丑陋。
“沈珞，你接下我的花，跟我在一起辈子好不好？”
那人明显错愕了许久，可他还是微微俯下身，红着脸接过青年手里的向日葵花束，小心翼翼的别在了自己胸前的口袋里:“好的，少爷。”
“我愿意。”
顾离不禁冷笑了一声，以前还真是厚脸皮啊，现在他根本就没办法说出这种老土的告白话。
顾离朝着那段回忆的距离快步靠近，他太想去再次见见那个还未老去的沈珞了。
他想徒手撕毁他的衣物，让他结实宽阔的胸肌袒露，想与他红润柔软的朱唇交缠，想让那声带着喘息的:“轻点”在耳边环绕不绝。
可脚下崎岖的山路却变成了寸步难行的沼泽，画面也在废墟里飞速倒转，繁荣茂盛的丛林，在顷刻间变了一条腥红的忘川河。
他在这头，沈珞在那头。
顾离看不清他的眼睛，发臭腐烂的血雾里，他只看得见沈珞的心脏处，好像缺了一小块，变得空空荡荡。
他慌乱的朝对岸呼喊，却只得到了一声温柔却又无奈的质问:“阿离，你还喜欢我吗？”
飘忽不定的声音从河岸传来，汇聚成清晰的字句，一字不漏的混入耳道，堵得顾离哑口无言。
二十年了，对于这个自己原本喜欢到捧在手心里怕掉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的人，不管是情窦初开的一眼钟情也好，还是常年相伴的日久生情也罢，顾离都已经厌倦了。
他与他聊起岛国的雪，北极的光，藏星的海，诉说一切风花雪月的浪漫，可沈珞的性子古板沉闷，什么也不懂。
他的世界寡淡无味，比如说就今天在超市买了打折的鸡蛋这种小事，沈珞都能在他耳边吹嘘整天。
两个相爱者的灵魂得不到碰撞，即使拥有着二十年的情感支撑，结局也是注定无法走到最后的。
一时间顾离的神情有些恍惚，思索了许久后，他才阴沉起眉，用不冷不热的声音答道:“沈珞，别问我这种没有答案的问题。”
“我真的不知道。”
对岸的人迟迟没有说话，只是垂着头黯然的转过身，成了一具无魂的躯壳，双脚离地浮在半空，向远处飘去。
顾离慌忙起身追逐，可脚腕处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具枷锁，不管他如何挣扎都始终跨不过那条猩红的河水。
他只能朝着那愈行愈远的魂体，怒声嘶吼:“沈珞！你去哪！”
“回来！你给我回来！”
“回来！”
刚到别墅门口的辰屿，听见这一喊叫，吓得手里提着的蛋糕都摔在了地上。
一时间也顾不上那么多，辰屿着急忙慌的跑到沙发边，疯狂的摇晃起因为梦魇而冷汗不止的人。
“顾哥！喂！醒醒啊！顾哥！”
见他怎么也没反应，辰屿只能咬咬牙，将一记直勾勾的拳头不偏不倚的打在了顾离的右脸上。
结果显而易见，猛然间睁开眼的人，又抬手狠狠的回给了他一拳。
“我艹，顾离你他妈的……”辰屿捂住火辣辣的左脸疼得直跺脚，嘴上还不忘骂骂咧咧道:“真的，老子真就多余喊醒你！我艹！”
“呜呜呜……疼死我了……”
“抱，抱歉。”顾离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气:“我刚做噩梦了，没注意就……”
“算了！”辰屿没好气的打断他，一屁股坐在了沙发:“我说你梦见什么了啊？至于抖成这样吗？怎么喊都喊不醒你。”
梦里毅然决然离开的身影，仿佛还历历在目，顾离愣了愣，点烟的手有过一丝明显的停顿，可很快那双眼里又恢复成默然的色彩。
“没什么。”他长吐出一口烟雾，淡淡道:“不该问的，你就别问。”
辰屿恶狠狠的瞪了过去:“哇，你这个人，简直……”
辰屿这句‘不可理喻’还没说出口，门外就传来了一声带着挑逗的哨声。
温煦倚靠在门檐上，朝辰屿抛去了一记媚眼:“呦，这不是我的辰美人吗？”
“我艹！怎么又是你这个小兔崽子！”
辰屿本就在气头上，旁边自然是有顺手的东西就拿起来砸，沙发上的抱枕，遥控器全都无一幸免，顾离拦都拦不住。
不过温煦是个练家子，不仅能轻易的精准躲避，还能顺道在摆几个炫酷的poss，这就是一种无声挑衅。
已经杀红了眼辰屿，将目光锁定落在茶几的存钱罐上，他知道这东西要是砸中了，定是少不了一顿花钱，说不定还会被顾离骂，可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妈的！今天这个姓温的臭小子，他就必须给老子见血！
“唉？唉？唉？别啊！”这下温煦彻底慌了:“别拿这个！咱换一个好不好！”
温煦不怕痛，而且他知道，以辰屿的智商是打不中他的。
他担心的是，如果沈珞这个宝贝丑罐子被打碎了，那后果他可不敢想象！
只怕到时候是耶稣来了，都得挨两棒子才能走……
可辰屿哪听得进去！
半秒后，一团黑影伴随着一声歇斯底里的“我！换！你！大！爷！”在空中一跃而起，抛出了一条完美的弧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