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伤着了脑袋,里面有血块堵着。”

徐氏不懂医,但知道脑袋可是最要紧的,特别是里面居然还有血块,神色霎时便凝重起来。

“那颜儿你可能治?”

叶夕颜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转向小沙弥。

“你可信姐姐?”

小沙弥仰着头看着叶夕颜,听到问话,立马不住地点头。

叶夕颜看着小沙弥如此信任自己,心都跟着暖了三分。

“颜儿,你真有把握?”

虽然刚刚女儿在自己面前展现了本事,但这到底是脑袋上动针,徐氏还是有些紧张。

“女儿若是无十成把握,又如何敢诊治,娘安心。”

叶夕颜拍了拍自己娘的手,安抚她的慌张,然后便起身走到小沙弥面前,紧接着便蹲下身来,视线与小沙弥平齐。

“姐姐能治好你的脑袋,帮你找回记忆,你可愿意?”

治病自然是于小沙弥有益,记忆却不一定,大雪天一个垂髫小儿躺在雪地里,要么便是父母双亡,要么便是父母狠心,无论是哪一条,都不如忘了好。

只是这是小沙弥自己的记忆,好的坏的,想不想要,都得由他自己做主。

“姐姐真能帮我记起来?”

“姐姐不骗人,而且不会疼。”

“我不怕疼也不怕苦的,师伯帮我扎针,我从没哭过,药我也是一口喝完的。”

小沙弥瞧着自豪得紧,但这话却听得徐氏她们心疼,这孩子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

“那你随姐姐进屋里吧,娘,您还是坐这,等茶白她们取膳回来。”

徐氏自然懂女儿的意思,而且她原本便没想跟着。

“你们去吧。”

叶夕颜牵着小沙弥的手往正房走,这般好的孩子,她只希望老天能眷顾他几分。

“姐姐,你跟仙女似的。”

叶夕颜原本还忧心着呢,却没想到突然听到了这溢美之词。

“怎么突然这么说?”

“就姐姐你好好看,我从没见过比你美的,而且你人还好,身上也香。”

小沙弥话说越多,脸越红,彻底将叶夕颜给逗笑了,这小沙弥莫不是仙童吧,长得粉雕玉琢的,嘴还甜,又懂事。

就是,唉,一想到小沙弥的遭遇,有了这些对比,心便更痛几分。

“你躺床上吧。”

叶夕颜说完便转身去从装针的盒子里将银针给取了来,只是等她回到床前时,小沙弥还在床前站着。

“怎么了?怎么不躺着?”

叶夕颜语气柔和,生怕言语中有任何不妥伤到了小沙弥。

“姐姐,这床瞧着太软太好了,我怕弄脏了。”

这话让叶夕颜鼻头一酸,这孩子品性端良,实乃难得,叶夕颜在这一刻,心中也有了成算。

“床再好,那也是给人睡的,没事,你躺着便是。”

说着叶夕颜便微弯腰,双手轻搭在小沙弥肩上,拥着他往床靠近,然后又蹲下身,亲自帮他脱了鞋。

小沙弥彻底耳根子红了个透,然后乖乖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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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怕,就一会功夫便好了。”

小沙弥狠狠地点点头,然后坚定地说了句不怕。

叶夕颜也不迟疑,让小沙弥趴着别动,然后快速找准穴位扎了下去。

“都扎好了,你躺着休息会,这针要过两刻钟才能取。”

叶夕颜将旁边叠着的锦被盖在小沙弥身上,然后便静坐在旁陪着。

“姐姐,待会拔了针,我就能想起以前的事吗?”

许久没听见动静,叶夕颜还以为小沙弥睡了呢,不过也是,再小的人经历了一场生死,也是要成长的,哪里能完全便无半分心事。

何况这孩子瞧着便知早慧,心思只怕比同龄的又要更重几分。

“你撞脑袋前记得的便能想起来,不过时间过去了这般久,你又小,可能有些记忆会模糊一些。”

“哦哦,那便好。”

小沙弥明显是高兴的,这倒是让叶夕颜有些诧异,他原以为他应该是害怕居多呢。

“姐姐,你不知道,我特别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那你便不害怕过去有不好的回忆吗?”

“不怕,若是我该记得的人,便是痛苦我也该记着,若是不值得的,那我忘了便是,反正我现在很好,师父对我很好。”

两个很好,狠狠地砸在叶夕颜心上,这孩子便这般透彻,若是能得好好培养,假以时日定是头角峥嵘。

“姐姐该像你学习,心境自在些。”

“姐姐也会有烦恼?”

小沙弥激动地想转过头来,但想着自己头上的针,立马定住了,然后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活在世上哪有没烦恼的。”

叶夕颜听小沙弥这稀奇惊疑的语气,噗嗤笑出声来,莫不成她看着真是九天瑶池的仙女不成,日日不思凡间忧愁,喝露水过日子?

“哦哦,也对,师父说进了寺门,都是求渡之人。”

“求渡之人?你师父还如何说的?”

提起师父,小沙弥便滔滔不绝起来。

“师父说佛在心中,所以只能自渡,师父还说人欲念是无止境的,所以才平生了许多烦恼。”

叶夕颜听着觉得小沙弥这师父倒是个妙人,佛不是渡有缘人吗,他倒是说得直白,自渡乃是唯一宗法。

至于这欲念,也确实,不过谁也控制不住,便是这寺里最出名的了悟方丈只怕也不敢说自己真就无欲无求。

“你有个好师父。”

“那是自然。”

小沙弥的得意毫不掩饰,看来他师父确实对他很好。

“好了,时间到了,我抽针了。”

刚刚还放松洒脱的小沙弥没了那份劲,反而紧张起来。

“我起针了,等针都取了,你大概也就想起来了。”

叶夕颜说完便不再等,直接动手将针都取了下来。

“好了,都取下来了,你放松,待会可能脑袋会稍微有些闷疼,那是淤血在里面散了的缘故,寺里应该有药,我到时开个方子,你让你师父帮你抓药,吃几天,脑袋便会恢复如初的。”

小沙弥点了点头,也没说话,显然紧张得很。

二人静等了不过盏茶功夫,小沙弥便突然感觉脑袋有几分刺痛,轻呼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