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这个点了还没吃早膳,饿坏了肠胃如何得了,莫不是旖霞园的下人惫懒,伺候得不尽心?”

“不怪他们,是我睡迟了,而且想着娘您,所以便空着肚子来的。”

听到叶夕颜解释,徐氏拧着的眉头才松开,紧接着下了炕榻,去了外面。

叶夕颜嘴里正吃着玫瑰糕,不好说话,没拦住,只得乖乖等着。

“行了,让小厨房在给你做早膳,以后再不能这样了,年轻不显,等老了有你难受的。”

叶夕颜听着自己娘的碎碎念,温澜潮生,半点也不觉烦。

“你还笑,说的都听进去了没?”

“听见了,听见了,娘您放心吧,绝没有第二回。”

徐氏望着仰着头对着自己笑的女儿,心中亦是如溢了蜜一般,母女两个处一块,一时竟有岁月静好之感。

“夫人,早膳准备好了。”

“好了,你去吃,我也该归拢账本了,今日下午便要将其交给你两个婶娘,时间紧迫。”

“早就该分些给她们了,整个伯府总娘您一个人担着,多累呀,而且还吃力不讨好,特别是三婶,经常说风凉话,好似娘您还占了便宜似的,这两个月正好让她好好感受感受。”

“你这孩子,越发没规矩了,妄议长辈,非礼仪人也。”

“娘,你这话可不对,女儿可不是妄议,明明是就事论事。”

“牙尖嘴利。”

“嘿嘿,伶牙俐齿。”

徐氏彻底被女儿这厚脸皮的话给逗笑了,眉目生动,愈显温婉。

“娘,难怪旁人都说我像您,您可真美。”

“去去去,用膳去,这话听着也不知道夸的谁,王婆也没这么夸自己的。”

叶夕颜说这些本就是为了哄自己娘,现在明显是成了,那自然该功成身退,去用膳了。

在韶光院里蹭了早膳,叶夕颜感觉心满意足,而且徐氏确实有不少的事要办,叶夕颜在这待着也是碍事,便索性回了自己的院子。

只是刚进院子,就瞧见了不速之客,上辈子害得自己同娘惨死的罪魁祸首近在咫尺,叶夕颜感觉自己都快控制不住自己,只想冲过去。

将头上的簪子插进她的喉管里,唯有那人的血才能暖自己的心。

只是不能,为了这样的人,背上杀人犯的罪名,太不值得,她得等。

“妾身见过大小姐。”

婉姨娘一身翡翠烟罗绮云裙,很是淡雅,行礼也是极规矩的,将姨娘这个身份该做的,演绎到了极致,叶夕颜不得不再次心惊于婉姨娘的深沉来。

她是府里最得宠的姨娘,嫡子也是她亲生儿子,却能蛰伏十几年,不曾僭越半分,光是这份心性便非常人所能及。

面对她,叶夕颜赶紧收起了情绪,唯恐让她瞧出端倪,她比起叶秉安,可难对付多了。

“婉姨娘请起,您怎么来了?”

“回大小姐的话,是今早在寿安堂,老夫人说您和夫人要上清南寺为老太爷祈福,妾身想着您还病着,便送来了这软垫,到时铺在马车内,想来您路上会舒服些。”

“姨娘有心了,这软垫瞧着好生精致,是姨娘您亲手做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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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莫怪,由于妾身今早才知晓此事,明日便要出发,时间上实在紧迫了些,因此这软垫是妾身让底下人去时锦铺买的。”

做事说话滴水不漏,可惜了这般心智,手段都用在了害人上。

“姨娘能在得知消息后便派人去买了这软垫来,已经是难得,我又如何会责怪,还得多谢姨娘。”

“大小姐折煞妾身了,妾身只盼着这软垫明日能得用,让您舒坦些。”

叶夕颜瞧着柔顺卑恭的婉姨娘,样貌不过中上之姿,比之娘的笑生百媚,实在算得上云泥之别。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竟勾得浪荡风流的叶秉安专宠了她十几年。

叶夕颜无论如何也琢磨不透,难道这便是臭味相投?除了这,她实在想不出其他的解释来。

“定是用得上的,对了,我同娘要离府两月,还得请姨娘您多看顾些守文。

夏日将至,他胎里不足,自小身子骨弱,莫让他贪了凉,另外他总爱出府同那些纨绔子弟聚一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还望姨娘您能帮着规劝一二,我就怕他误入了歧途。”

说这话时,叶夕颜一直关注着婉姨娘的神色,果然刚刚完美无缺的人皮面具有了该有的变化。

也是,当娘的哪有不疼儿子的,善可以装出来,恭敬也可以装出来,不爱也可以装作爱,但爱想装作不爱便太难了。

比如婉姨娘,在听到胎里不足,自小身子骨弱,便眉眼间流露出无尽的内疚来,想来应该是想到了她当初十月怀胎的时候了。

不过这情绪也仅一瞬,要不是叶夕颜特意观察,定是发现不了的。

上辈子婉姨娘便对叶守文极好,但当时她也好,娘也好,只觉得或许是婉姨娘透彻,自己没儿子,想有个依靠,所以才那般,毕竟她们又如何会想到竟有狸猫换太子的荒唐。

“大小姐放心,二公子那边,妾身定会多加照顾的。”

“那便麻烦姨娘了。”

婉姨娘是个识趣的,说完话,喝了杯茶,便说自己房里还有针线活,退下了。

“姨娘,如何?大小姐可是有不妥?”

婉姨娘斜靠着软枕,躺在炕榻上,转着自己腕间的翠玉镯子,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子慵懒妩媚的劲,哪还有半点刚刚在旖霞园里卑躬屈膝的影子。

“应是无事,不过紫檀不跟着,我还是不放心。”

“伯爷不是说他会派人去监视着吗?若是有不妥,伯爷定会告诉姨娘您的。”

“你不懂,这监视哪及贴身看着来得稳妥。”

巧香微微抬头,见婉姨娘眉头紧锁,便试探着开口。

“说不得蓝溪便跟着去了,姨娘您不用忧心。”

“将成败握在别人手里,是最蠢的,万一蓝溪也没跟着去,那到时岂不是措手不及。”

婉姨娘这话说得冷厉,巧香哪里还敢说话,但她知要是不吱声,只怕婉姨娘心里更是恼火,到时她们才真遭殃了。

“您说的是,只是现在往夫人同大小姐身边安插人恐怕不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