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夕颜现在都清晰记得自己当初看到那病案时的心境,满心愤懑。

因为娘亲去世时,她还觉得有些怪异,怎的耳垂发红,同灰败的面容形成了鲜明对比,但毕竟没有别的不妥,她也没深想。

但一刹那的记忆却是深刻得很,所以她看到病案那一刻,内心便极其坚定自己娘定是被下了那名为归一散的毒。

而归一散的毒并不是死那日才耳垂呈现红色,耳垂颜色是随着毒性深度随之加深的。

所以她当时首先便料定娘身边的蓝溪,也就是一等大丫鬟,定是背主了。

蓝溪是替娘梳妆的,定是每日都能瞧见耳垂,不可能没注意到变化,另外,在娘死前的一年里,娘基本都梳的十字髻,正好将耳朵遮住了。

所以叶夕颜在自己娘病重回府探望时,才没发现耳垂的异样,等娘去世按规格穿的诰命夫人的衣饰,这才得以瞧见。

这些都足以证明蓝溪背主,而想杀娘的,便只有可能是自己祖母同婉姨娘了。

自己祖母是一直磋磨自己娘,将对自己娘的厌恶明明白白写在脸上,而婉姨娘,以前叶夕颜也觉得她是个好的,柔顺知礼。

但自己娘身为伯府主母都能被毒害,叶夕颜不得不正视起人不堪的本性来。

毕竟无论是祖母也好,还是婉姨娘也罢,自己娘去世,受益最大的都是婉姨娘。

只是她刚确定了目标,想要着手调查,自己弟弟叶守文倒是带着婉姨娘同庶妹直接上了顾府的门。

她心疼了整整十六年的弟弟居然当着她的面喊还没扶正的婉姨娘为娘。

她瞧着二人真如亲母子一般亲近,心中感觉像被刀搅了一般,她想告诉弟弟,婉姨娘或许是杀了他们亲娘的凶手,万不能认贼作母。

但没等她开口,她那弟弟便开口说了让她觉得五雷轰顶的事。

“姐姐,你不知道吧,婉姨娘才是我亲娘。”

而那平日如同圣洁的白莲花的婉姨娘,生怕她不够痛,用最温婉的语气说出了最恶毒的话。

“你没猜错,你娘就是我下毒毒死的。

你倒是比你娘聪明些,只是笨些多好,你娘我可是慢慢毒死的,而你,我却是留不得了,否则真被你查出什么了,我布了这么久的棋局岂不是都毁了。”

她正想扑上去掐死婉姨娘,那叶守文早就有防备,直接一把摁住她,让紫檀端了一碗毒药强灌给了她。

而在死前最后,那庶妹还生怕错过了耀武扬威的机会,说肚子里怀了她夫君的孩子。

难怪,难怪这般着急,原来是要她让出吏部侍郎夫人的位置,珠胎暗结,还想立牌坊。

“回夫人,大小姐无碍,休息两日便能恢复如初,若是您不放心,小人也可以抓上两副药,帮小姐补补气血。”

徐氏听到张大夫说女儿无碍,悬着的心这才真安稳落了地。

“那还是抓上两副药,莫落下了病根。”

叶夕颜看着自己娘紧紧握着自己的手,一看就是被刚刚吓坏了,但她真不知道刚发生了什么,为免露馅,便说自己累了,想躺会。

“那行,你躺会,其他的等你身体恢复了再说,有事你差丫鬟找娘。”

“娘,女儿知道的,您就放心吧,我睡一觉便好了。”

听女儿这样说,徐氏也只得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去。

终于人都散了,就叶夕颜一个人躺在床上,环境越静,思绪倒是越灵活。

原本张大夫还没有完全的嫌疑,毕竟那毒难以察觉,张大夫要是医术不佳,只看到表面,错诊成了忧思过度也是有可能的。

但自己明明体寒,而且并不是简单的体寒,这是在寿安堂每日天没亮便站着,日积月累粘惹了寒气导致的。

这点应该很容易诊断出来,而张大夫却并没有说,那这就只能说明他有问题。

体寒于女子生育一道有很大阻碍,张大夫瞒着,自然是有人不想她以后生儿育女,不用查也知道是婉姨娘的手笔。

光就现在叶夕颜知道的,便有自己娘身边的大丫鬟蓝溪、自己的大丫鬟紫檀、张大夫都被婉姨娘买通了,而不知道的还不知凡几。

虽然叶夕颜现在恨不得吃婉姨娘的肉,喝她的血,但也不得不承认婉姨娘的手段是极高明的。

买通所有关键人物,在自己发现线索,不弯弯绕绕,不多言直接把自己杀了,不留半点机会给敌人,这婉姨娘的手段太了得了。

不过不管婉姨娘如何了得,自己重生而来,得了先机,这一世定要她一败涂地,以命抵命。

不过现在她得先弄清现在到底是自己多少岁的时候,还有今日发生了什么。

“茶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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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白应该算她现在唯一可信的人了,上辈子她怀疑婉姨娘后,便开始调查,身边有个紫檀,自然是让婉姨娘知道了。

所以只怕那次去清南寺路遇土匪便是婉姨娘的手笔,茶白为了救自己,以身挡刀,落了个惨死的结果。

这辈子叶夕颜打定主意要护住对自己好的人,定要让茶白平安喜乐。

“小姐,您是不是有哪儿不舒服的?”

叶夕颜听着茶白着急的声音,在纱帘遮掩的被窝里,眼泪肆流,当初这个傻丫头,刀都进了腹部了,还用手紧紧握着刀,让她快跑。

怕被茶白发现,叶夕颜忍着鼻音,说了句没事。

“茶白,我今日是怎么了,娘在这,我怕吓到了她,没问。”

叶夕颜怕露馅,将话说得模糊,果然茶白听着半点没觉不妥,立马便将今日的事说了个明白。

“还不就老夫人,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这么不喜欢夫人同小姐你,小姐你也真是太实诚了,明明受不住也不说,直接晕在了寿安堂门前。

不过也幸好小姐你晕了,老夫人这才让我们回来,否则估计又得同平常一般,还得站半个时辰,才能回来。”

听着茶白的话,叶夕颜快速搜索记忆,倒在寿安堂门前,那便只有一回,自己十四岁那回,距离及笄还有接近一年的时候。

“完了。”

“小姐,您怎么了?怎么完了?”

叶夕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太激动,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连忙说自己是怕祖母怪罪。

“总不能您都晕倒了,老夫人还怪罪吧,那可就真是太恶~”

议论府里主子是要被掌嘴重罚的,虽然在房里,但茶白还是赶紧止住了话,怕给小姐惹事。

但现在的叶夕颜却无暇顾及这些,因为她想起她晕倒这日晚上,便是她爹忠勇伯劝她去顾府给顾兆做续弦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