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古寒云离开昆明后,孟小竹的身体已经开始发生明显变化。

各种怀孕的不适接踵而至,若不是问心走前给她找了一个极有经验的嬷嬷,她恐怕会十分慌张。以前她吸收到的孕妇的知识都是偶尔听人一耳朵,真正自已亲历,每天都让她觉得很震撼。

这个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已太看得起自已了。

有时候她并没有做什么辛苦的体力活,便觉得自已有点喘不上气来。

肚子一天天变大,乳房也是。

这让她在面对慈烜时感到很尴尬。

还好,冬天穿得多。

脚踝也经常发生肿胀,头发开始一把一把的掉,肚皮上出现了难看的纹路,人也开始慢慢变得不利索。直到有一天,鼻子前飘了一根细毛毛,她打了一个喷嚏,竟然……尿失禁了……

那一刻,所有在她脑子里怀孕的美好一扫而光,全都变成了懊恼。

“啊——”

她突然大喊。

“怎么啦?怎么啦?哪里不舒服了?”

所有人都很紧张,她却有苦难言。她开始后悔,开始崩溃。无悔拿着古寒云情意绵绵的情书来,她打开一看,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又跺又跩!生气回房,把自已关在屋里。

“……”

慈烜捡起来看,情真意切,愿景美好,至少在他看来完全没有问题。用词既不夸张肉麻,也没有为煽情而虚晃。雪泥伸头瞄了一眼,也觉得问题不在信上。

无悔手足无措,不知哪里不对了。

“谁惹她了?”慈烜问。

全体摇头。

慈烜来到孟小竹房外敲门,为了活跃气氛,他喊:“爱妃~”

“滚开!——我讨厌你们!”

孟小竹在屋里喊。

“我们?”慈烜深刻反省了一下,觉得最近好像没有做错事情啊!问道:“我怎么啦?”

“讨厌!”

“我讨厌我走远一点就好了,你把自已关起来做什么?”

“我喜欢!”

孟小竹的语气听起来非常恼火,而且大有拒绝与所有人接触的意思。

“快出来看看我今天给你弄了什么好玩的回来了?你看了保证心情就好了!”

“什么?”

孟小竹的好奇心被勾起。

“你出来看了就知道了啊!真的是好东西哦!”

“你不要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骗你的是古寒云!”

“哼!你迟早有一天也会骗人的!你们男人就是坏!全都是坏蛋!”

原来是恨上所有的男人了,看来她确实不太好受。慈烜招雪雁她们过来小声说了几句,雪雁便朝屋里喊:“郡主,王爷走啦!我们出府去玩儿吧!”

“真的?”

“当然是真的!快点儿!”

过了一会儿,孟小竹开门出来,看到慈烜笑容满面站在门边,大喊着“你这个大骗子!”转身就要跑,慈烜一把抓住她:“你们出府玩不带我,我如何能服气?”

孟小竹欣喜回头:“你要同我们一起去?你今天没有事情要忙吗?”

“暂时没有。”慈烜点点她额头:“瞧瞧你现在的兴奋样儿!我不跟着去怎么行?走吧!”

孟小竹刚往前跑了两步,又停住脚步:“你们等我一会儿!去大门口等,我马上来!”

“你不会让我们在大门等着,自已回屋里睡觉吧?”慈烜说。

“不会不会!快去!无悔,你也去!”孟小竹催促。

慈烜看了无悔一眼,向他使眼色。

两人一起去了大门口,并驾好马车等着。

孟小竹见他们一走,赶紧跑去茅厕:“哎哟,憋死我了!”

“哈哈哈哈……”

雪雁她们四个当场笑喷。

虽然是高高兴兴地出门逛街,但却是扫兴而归。

原因是孟小竹喜欢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这样也想吃,那样也想尝,这个也要买,那个也想搬。想买想搬的都好办,慈烜付钱,雪泥红映无悔都是搬运工。想吃的却不能让她尽兴,因为这个慈烜说不行是凉性的,那个慈烜也说不行是活血的,冷的通通不能吃,带酒味儿的通通不能吃。

“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你要饿死我吗?!”

“饿死你?我数了一下,你这条街已经吃了十五种小吃了!还有,雪泥手里那些是什么?”

“你现在怎么这么小气呢?我吃了什么你还一样一样记着!你怎么不带个小本本来记呢?最好把价钱也记上,我回去把钱也还给你!”

“你这就有点冤枉我了啊,我只是记着你吃了什么,回去好叫府里厨子给你做罢了。”

“你的意思是以后我就不能出府了吗?”

“……”

他俩在前面吵,其他人在后面笑。

老百姓看着滇王竟然还陪怀孕的汐妃来逛街吃小吃,纷纷夸他们小两口恩爱,慈烜好男人。

慈烜一边道谢,一边得意非常。

孟小竹嫌弃地道:“这才是你的目的吧?想不到你这么虚荣!”

慈烜牵她上马车:“谁叫我做了这么多你都不夸夸我,我这是上街来请百姓们给我主持公道了。”

“啊?——,我没夸过你吗?”

慈烜反问:“什么时候?”

孟小竹偏头想了想,有些惭愧:“那我以后多夸夸你!”

慈烜点头:“随时恭候!”

正月初二,慈烜带着孟小竹回沐府拜年,然后以新婚夫妇的名义又逐一拜了沐家还有的亲戚。孟小竹少不得要打几圈牌,慈烜被灌几回酒。

因为孟小竹比其他女人会算,大家又因她是新妇让着她,于是到正月初八赢了不少钱在手里,暂时缓解了她因怀孕各种不顺心的焦虑。

可慈烜就苦了,因他年轻,又有意拉拢势力。所以,不但在外面被灌酒,在家招待宾客也被灌。从初一到初十,差不多天天都泡在酒里,看得孟小竹甚为担心,怕喝出事来。于是让玄衣卫几个能喝酒的跟着,适时帮忙挡一挡。实在喝得猛的酒局,差不多了就让古谨治去叫:“王爷,王妃在家闹头晕,快回去看看吧!”

这时,慈烜便站起来给大家抱个歉,歪歪扭扭回府。

人回到府里,醒酒汤,热毛巾早已备好。

孟小竹忙前忙后把他捣弄清楚睡下,此时的慈烜觉得特别幸福。

“小竹,孟小竹……”

他喜欢喊她的名字入睡。

“不准再这么喝了!喝多了伤身体!”孟小竹一边给他盖被子,一边叮嘱。

“好,过了十五就不喝了!”

“什么过了十五就不喝了!明天就不准喝了!”

“好!不喝就不喝!再有人劝酒,我就说,汐妃不准喝,喝了要罚跪!”

孟小竹失笑:“你倒是很会拿我当挡箭牌!”

“你就说可不可以吧?”慈烜揉着脑袋问。

“可以可以!只要有用,你怎么说都行!”孟小竹把帐子放下来:“好好睡,我走了。”

“你不能陪陪我吗?”

慈烜拉住孟小竹,眼睛散发出灼热的光。孟小竹低头捡他的脏鞋子,没看见。提起来时看了看,嫌弃道:“这么好的鞋子,走路时也不看着点儿,你这是踩到水里去了吗?”

慈烜叹了一口气,放开了她:“是是是!踩水里了。下次走路一定小心!”

“都不知道能不能洗得干净,真是的!”

孟小竹嘟嘟囔囔提着鞋出去了,慈烜却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平静。

古寒云,你害我!

此时此刻,古寒云正沉浸在洗梦谷温暖如春的湖水中。

自大年初二开始,他便居住于湖心亭内,与世隔绝。在此期间,问心和无愧两人照料着他的日常生活,轮流负责他的饮食起居。不仅如此,阿西娅所开列的珍贵药方也发挥着重要作用。而返璞归真这两位师父更是每日不辞辛劳,翻山入谷,到这里来运用佛家内功为其治疗伤势。

浸泡于温泉之中,对古寒云来说意义非凡。

其中最显著的功效便是能够有效地促进血液循环、化解淤血,将体内残存的腐化污浊之物彻底清除干净。同时还能大大加快骨骼的再生与修复速度,助他早日恢复健康体魄。

日子一天天过去,古寒云的伤势逐渐好转。然而,他的心中始终惦记着孟小竹。每当夜深人静时,他都会想起与孟小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心中充满了思念。

另一边,孟小竹的孕期症状频现,她的心情愈发焦虑。慈烜尽力安慰着她,陪伴在她身边。然而,孟小竹的心中依然牵挂着古寒云,更希望他能够陪在自已身边。

正月十五元宵节,晚上吃过汤圆后,慈烜特地带了孟小竹去夜市逛花灯。

陪她感受节日的气氛。

虽然孟小竹到昆明已是第三年,可元宵的热闹场面她还是第一次感受。

第一年的元宵节,因为在四合院活得十分艰苦,实在没有心情去逛。第二年的元宵节有心情了,可那天她居然因为吃多了肚子痛没去成。现在虽然不方便,但慈烜坚持陪她来,还给她买了花灯,这让她觉得特别高兴。

“你知道吗?这样的场面我只在电视里面见过!大唐盛世!长安的元宵!‘月色灯山满帝都,香车宝盖隘通衢。’何等繁华盛景!”

“你们还能看到大唐的盛世?”慈烜觉得奇怪。

孟小竹笑着解释:“哪能真看到!电视剧里演的!要说这灯会,自贡的最出名!我之前还在想,有生之年一定要去看一下呢!哦豁,这回怕是看不成了。对了,自贡现在有灯会吗?”

“自贡?”慈烜问:“是哪里?”

“啊?”孟小竹有些意外,想了想,说:“就是产盐的那个地方啊!叙州府以北,挨着荣县富顺县内江那块儿。”

慈烜想了想,道:“你应该说的是富顺。所以,它以后叫自贡吗?那地方有灯我是知道的,不过我也没见过。”

“很漂亮!每年元宵节电视台都播!各式各样的!什么颜色的都!热闹得很!”孟小竹说起来两眼放光。慈烜道:“那有机会咱们也去看看!”

孟小竹心中一黯,想这年月那边应该在打打杀杀,怕是没机会。便道:“费那劲做什么,我们眼前的不好看吗?走,我们去吃烧洋芋!猜灯谜去!”

他们从街头玩到街尾,还在盘龙江乘船放了荷花灯。河边风大,慈烜将自已的斗篷披到了孟小竹身上。孟小竹哇了一声,道:“好暖和!”

慈烜笑笑:“暖和就好!”

孟小竹从来没有玩过这么热闹的节日,根本不想回府。慈烜只好依她,众人跟着,一直玩到人群散得差不多了,这才坐上马车回府。此时雪泥、红映以及无悔手上已抱了不少吃的玩的。

至于古谨治等人,开始还左右跟着。没逛多久便和孟小竹一样,玩得过于兴奋,瞬间就跑得没人影了。

“治儿是不是现在没读书了?”

孟小竹忽然想起此事。

慈烜道:“过完节再说吧!难得他师父和叔叔都不在,让他放松一下。”

“你没检查他功课吗?”孟小竹偏头问。

慈烜:“我最近哪里有时间。不是在外面喝酒,就是在家里喝酒。见他一面都难!”

“这样可不行!他还不到十岁,一定要多读书!”孟小竹扒开车帘,向赶车的无悔道:“无悔,你以后每天让他背功课!要是他敢耍赖或偷懒,你告诉我!”

无悔在前面点头。

十五一过,慈烜重新开始忙碌,总是要很晚回府。

古谨治和他的玄衣卫直接住进了军营,隔几天回来大吃一顿,住一晚又走。孟小竹也不知他在忙什么,让慈烜带话给沐青,每日派人回来汇报,这才搞清楚古谨治每天的作息。然后请了个先生过去,住军营里教习书本上的知识,照样每日拿写的字作的文章回来汇报,孟小竹这才松了口气。

孟小竹自已的日子却是越过越辛苦。

常常夜不能寐,昼夜颠倒。小号越跑越勤,上大号的次数却越来越少。到了二月初,她终于意识到自已是便秘了,内心无语之极。

但同时,她又感到了肚子里新生命的逐日旺盛。

他开始在里面动,有时候冷不丁地踢她一下,吓她一跳。

她在烦躁的同时又觉得无比神奇。

慈烜不管在没在府里,都交待厨房天天炖这炖那,一天不断。再加上问心走时,拉了两车各式各样的补品和零食到王府的厨房,交待无悔一定要看着做给孟小竹吃。

二月开始,孟小竹便过上了吃了睡,睡了长的二师兄生活。眼见着又长了五斤肉。

“郡主,你要运动!”

“我不想运动!”

“大夫说了……”

“大夫说大夫说,你来啊!”

雪雁:“那我来不了!”

古寒云来一封信,孟小竹给他扔一封。

多扔几回,无悔只好对峨月山庄如实相告。

“不行,我一定要回昆明!我再晚回去,她不认我了怎么办?!”

古寒云忍不住了。

返璞归真道:“庄主还是再忍一个月吧,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已经吃过自已卧病在床的亏了,还要继续吗?就算你现在去了,你也帮不上忙。说不定孟姑娘还要抽精力来照顾你,光想想那场面就不太好看啊!”

无愧道:“与其做无用功,不如尽快把身体恢复,尽量提前出山。”

“那是什么时候?”古寒云转问返璞归真。

归真道:“至少还要一个月。如果庄主能够平心静气早晚修练心法,再加上温泉水和我二人助你,以及大少奶奶精心调制的药方,大概三月中旬或可出山。”

“那我不能在路上慢慢练吗?”他问。

问心白他一眼:“你在路上会慢慢练吗?怕是一刻也不想停吧?”

“可是我还是很担心她。”

问心:“信上不是说了吗?其他一切都好!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信还是不要写了,既辛苦了鸽子,还招人烦!”

“喂!你说话不要太过分!什么叫乱七八糟的信?那是我的一片真心好不好!”

“是是是,真心!被人一脚跺了!”

“……,她一定是想我了。想我陪在她身边。嫂嫂说了,她现在这个阶段,没有安全感。不行,我还是要写封信给她才行!告诉她我很快回去!”说着,古寒云就拿出纸笔来开始写信。

写好之后,晾了晾,交给无愧:“马上给我发出去!”

次日傍晚,孟小竹突然收到了古寒云的来信。

这回无悔没有直接交给她,而是把信交给了慈烜念。

“小竹吾妻,见信安好!知汝思吾心切,吾亦如是。故三月中旬启程下旬到达。望保重,静候。夫寒云。”

孟小竹听完,落下泪来。

慈烜将信纸折好塞到她手中,转身黯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