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阿西雅在屋里与梦小竹聊天,何叔和英婆婆在院子里喝茶,萱草在旁伺候着,古寒云拿着一卷图纸站在屋檐下看,是梅落先生画给他的《山庄修缮图》。
无一例外,皆在监听屋内的谈话。
只孟小竹蒙在鼓里,三言两语之下已交了心。说到底还是因为她的生活环境所致。
从小在山里生活的她,在学校几乎全部时间都用来读书、写字、背课文、做习题。回到家,又忙着洗衣、煮饭、割草、砍柴、喂鸡鸭、喂猪狗。除了睡前偶尔会想想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几乎没有时间想太多。
想得最多的时候,大概就是被困在这山沟里的三个月。所以,对他人的防备之心,有,但是不多。
这对过了一年多逃亡生活,历尽坎坷、颠沛流离的古家人来说,简直就是小白兔。
“敢问妹妹你的衣服款式为什么这样简单?这是你们族里的衣服吗?”
阿西娅指着孟小竹的衣服试探着问。
孟小竹笑:“什么族不族的,就是平常的衣服呀!”
见阿西娅一脸不解,她想到他们穿的是古人服装,在这梦里是古人的人设,那么不知道她这些衣服的由来也是合逻辑的。
因此解释道:“姐姐咱们生活的不是一个时代,你们应该是出现在了我的梦里,所以才对我这些衣服好奇。”
果然,阿西娅露出了十分惊讶的表情:“我们在你梦里?”
不只阿西娅吃惊,屋外的四个人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古寒云仔细一想,算是有点明白她之前胡言乱语“快点杀”的原因了。
从古至今,随着时代变迁,生活方式不同,所用器具不同,言语表达和服饰不同,但唯有这梦境给人的感觉,是共通的。
“对呀!不然怎么说的通呢?我本来以为我是从山崖上掉下来的,可是遇到了你们我又不确定了。因为你们的行为举止跟我生活的环境大相径庭,就像你们好奇我的行为举止和服饰一样,我也很困惑。”
“我思来想去,只有在梦里,这一切才说得通。”孟小竹指指自己的衣服:“这就是寻常人家最普通的衣服。瞧这秋衣5块钱买的,这棉袄在镇上30块买的,这毛衣是拆的我一个表姐的旧毛衣,我妈给我织的。看,这是旧毛线,三件衣服才凑成这一件,衣服虽然旧,但穿起来还是挺暖和的。这……内衣内裤就不用说了吧?质量不太好,但我们家穷,只能买得起这样的……”
“……”
孟小竹多说几句,屋里的阿西娅彻底懵了!屋外的三大一小面面相觑~
“咦?我的鞋子和手表嘞?你们扔了?”孟小竹翻了衣物没有发现鞋子和手表,于是问道。
即使是在梦里,她也条件反射地真怕他们给她扔了,最重要的是那块表。慌忙解释:“我那胶鞋虽然旧,但胶底还是好的嘛!现在这个天气穿正好到凉鞋了!还有我那块表,那个一定不能丢!很贵的!”
“你说的是这个东西吗?”阿西雅从荷包里掏出那块手表来,但她捏的很紧,以防孟小竹抢过去。
她也怕像古寒云说的那样,是一个机关,如果是的话,决不能还给孟小竹。
果然,孟小竹伸出双手要来抓。但他轻轻一晃,避开了。
孟小竹一抓没抓着,困惑问道:“姐姐喜欢这个?”
阿西娅不答反问:“它有什么用?”
孟小竹双手在被子上一放,撑着肩:“手表当然是看时间呐!啊,就是钟嘛!就是你们古人看时辰的东西啊!叫……”
孟小竹在脑海中努力搜索自己的学识,片刻之后,啊了一声道:“日晷!”
她已渐渐适应了这样的相处方式,开始有耐心向阿西娅解释说明。
“啊?——”阿西娅这回算是明白真的是误会了,把手表递给孟小竹:“那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孟小竹接过手表一看,有些心疼。表壳出现了裂纹,壳内有少许水雾。
还好,指针还在走,也不影响看时间:“下午3:30。两个小时为一个时辰,那么,就相当于……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
孟小猪掰着手指头算应该是什么时辰:“对,是申时!只是我这个表的时间,它更精确一些。”
院中人闻言,齐齐望向头天清理出来的日晷,晷针阴影果然落在了申字格上!
此即证明孟小竹所言非虚。
可他们活生生的人,怎么就在她的梦里面了?这个解释未免也太过牵强。看来,她还是不愿意透露自己的来历。
“嗯,你那鞋子扔倒是没扔,就是没洗。你说你家在前山?何叔以前在这山中生活过的几年的,据他所说,这附近并未听说有姓孟的家族。妹妹家不在前山吧?又或是这些年才搬到前山的?”
抛开听不懂的,阿西娅继续问何叔他们交给她的提问任务。
“一直住着吧!”孟小竹仔细想了想:“我听我阿公说前面还有两三代人呢!你们才离开18年,这对不上号。”
孟小竹一边分析,一边说出自己的看法:“这山庄破败成这样,可不像18年没住人的样子。不过现在想来,也有可能是的梦里荒诞些。你们……,不是这山庄的主人吧?如何能够证明?”
“……”
阿西娅反被问住了。
离开18年是何叔和缨婆婆说的,他们是晚辈,哪里能够知道!
不过,这山庄是古家的却非胡说。公公婆婆在的时候,都有提起过。当初逃亡路上也曾时时念起,想要落叶归根,回到这里。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你!”
何叔出现在屋门口:“老奴是峨月山庄的旧人,不敢说山庄里大小物件配置都清楚,但好歹也能说个八九不离十。”
阿西娅要给何叔让座,何叔拢手向她一躬身:“老奴站着说就可以了。”
转而又向孟小竹道:“孟姑娘一个人在这山中生活了三个月之久,竟然对这山庄上下房屋果木等都摸了个大概,你来听听看,我说的对不对?就说这院子里的核桃树……”
“你们一家个个本领大得很,在这庄中住了几天,按你们的行事风格庄内上下自然是清楚得很!这有什么好说的?”
孟小竹打断了他。
“那你说要如何证明?”何叔反问。
“说我不知道的。”孟小竹心里一边盘算一边道:“比如……,我在这山庄里生活了三个月,算是比较清楚谷中地形了……”
“前面是悬崖峭壁,后面山脊梁,虽然可以勉强通达,但越过山沟和山梁,草甸延伸到远方却是高耸入云的雪山;也就是说,西边目力所及全是无人区;北面的断崖长达几公里,崖下深不可测;南边溪水去处流进了山崖石窟之中;因而,东西南北都没有去路,你们……是从哪里入谷的?”
众人一听,看来他对这谷中地形也是了如指掌,现在这问话,摆明了想探听出谷的线路。
眼下情况,怎么可能让她知晓如此机密之事?更何况,这出入谷之路大有玄机。
何叔沉吟片刻,反问:“姑娘想走?”
“既然你们说这里是你们的地方,所以才回到这里,那我自然是也想回家的。”
“短时间内,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古寒云走进来,双眼冷冷看着她。
孟小竹悟了,眉毛马上竖立了起来,声音也大了:“你在外面偷听我们讲话?!”
“那又如何?”
古寒云抱臂靠在门框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