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下，映照着海边别墅区的寂静。安雅一如既往来此赴约，因为凌烈在这边有私人物业，这是两人约会的地方。
还未走到门口，安雅便敏锐地察觉背后有人跟踪，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人便把她按在墙角，抵住她的脖颈。
安雅看不清来人的面目，因为他全身黑色运动服，戴着骑行口罩。于是她索性回击，用柔道跟他打了几个来回，趁其不备，摘下了他的口罩和头巾。
正是凌烈。
安雅看到他后，嗔了他一眼，“好端端的，居然吓我！”
“在考你的反应能力！还不错，我给满分！”
凌烈笑嘻嘻地搂住她的腰，两人在街灯下拥吻。
只有在这里他们才如此放松，远离了市中心的人群，不会有人发现他们在这里。
※
两个月前，凌烈给安雅安排了学习香氛的课程，说是为了重启之前的香水部门。
时间转瞬即逝，安雅每天下班后都去上夜校，她在香氛教室已经学到了很多东西。凌烈为了验收成果，时不时都让她带作业给自已看。
“现在我来考考你，你闻一下这瓶香水里有什么？逐样告诉我！”
凌烈坐在客厅，当即拿出一小瓶香水。
安雅顺势接过，轻闻之下，她缓缓说道，“我闻到大西洋雪松、丝柏、檀香、葡萄柚、天竺葵，还有淡淡的茶树香！”
凌烈满脸笑意地看着她，轻抚着她的发丝，“真不错，没浪费我的学费！”
“那是当然啊！我只要想学，学什么都会成功。”
她的言语如此自信，得意地笑着。
“那些香氛课，你一节不漏都去上了？”
“嘿嘿…其实没有！”
安雅有些心虚，“我早在中学开始，就不喜欢听课了。我会在考前一周找那些成绩好的同学，跟他们借笔记看，一个学期的知识，我用三天就能总结出重点和考点，然后再给自已三天的时间背下来，最后一天我就去玩了。但每次考试，我都是前几名。这次的香氛课也是一样，我的学习能力和逻辑思维很强，别人要很久才能领悟的知识，我融会贯通，一晚上就能掌握了。我看过课程，前面的十节课，讲的都是基础理论知识，所以我都没去上，到后面自已调配香氛的定制课，我才去那边露面。”
凌烈疑惑道，“可是你每天晚上，不都准时去那间夜校报到吗？”
“这就是我的时间管理有术了！我当时看到夜校除了香氛课，还有外语、茶道课，都是我感兴趣的，所以我就都报名了。那些奔波在夜校的日子，我除了香氛，还多学了两门课喔！”
安雅露出得意地笑容，展示着自已拿到的课程证书。
凌烈忽而感慨道，“你那么聪明，算是天才少女了，怎么一直以来都没有人发觉你的天赋呢？让你心甘情愿当一个秘书……”
“这就是命运吧！再聪明，没有物质撑腰，就只能泯然众人。谁会为我的才华买单？我其实也问过自已，学这些有什么用？即便通晓琴棋书画、运动全能、会英法韩三国外语，可是依旧过不好自已的生活。”
她叹了口气，躺在阳台的摇椅上，看着天边的星星，“这个社会简直像是个变质的世界。年少的时候，同龄人的父母都会拼命让他们去补习班，培养各种兴趣爱好……我那时便以为那就是出路，就不再钻研功课，反而去花心思学这些才艺。到后来出入社会，发现一文不值。大多数都是靠文凭筛选人才，那些所谓的才艺，只是锦上添花。才艺，只是已经功成名就的明星用来装饰自已的人设、只是名媛千金用来彰显自已家教不错的工具。这些东西，永远无法成为穷人的装饰。”
“或许有一天，你也能拥有你渴望的生活呢？要有希望。”
他意味深长地说出这话。
“话说回来，公司的香水部门真的要重启吗？而我学这个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我们的下一步。”
凌烈拿给她一堆关于香氛的书籍，“我母亲对香氛很在行，乐儿也是。她年幼的时候就已经展现出惊人的天赋，闻见一种香水便知道是怎么调配的。这种能力，你也要有！”
“烈！你还没放弃吗？我总觉得，像你父亲那样精明的人，他不会相信的。”
“他相不相信这个故事本身没有关系，关键是，他信不信讲这个故事的人！”
他眼眸里露出一丝志在必得，这个计划他早已暗中筹谋，根本不急在一时。
“你希望我借由香氛，引起你母亲的注意？”
“没错！过阵子我会让凌锐重启香水部门，在此之前，需要举办一个香氛大赛，我会说服我的母亲当评委。答应我，到时你要突破重围，成为焦点。”
“好，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去做。”
安雅的笑不达眼底。其实她宿命的悲哀，何至于此。
非但是努力做了什么都没人看见，还是一直受人摆布，根本找不到自已的位置。她想到这里，突然想哭一下，但还是忍住了。
※
香水大赛当天，凌母大病初愈后罕见出席，她全程牵着凌敏的手，对她十分依赖。
众人上前跟凌太太寒暄，她毫不掩饰自已的病情，号称自已在鬼门关走过一遭，是凌敏将她唤回来的。
看着凌敏脸上的笑容，安雅霎时间明白了凌烈的所有担心，以她今时今日在凌家父母心中的地位，到时要与凌烈一争高低也并非难事。她可是捐了半片肝啊！
此刻，一阵悠扬的音乐响起。
比赛已经开始，凌敏作为大赛的评委，她上台宣布本次赛事的规则，“香水大赛分为两关，第一关，每个选手面前都会摆放一个香氛品种，然后给你一分钟的时间，你需要把你能闻到的香料写下来，交到评委席那边。全部命中者自动进入下一关！”
这是闻香环节，安雅已经反复练习过很多次，再加上凌烈事先把每个香氛的序号跟配料告诉了她，完全透题，只要她记忆不出差错，就能通关。
她看了一下香氛的数字，是七号。
七号香氛是木质香，有雪松、广霍香、檀香木、杜松、香根草、琥珀和冷杉，能带来有如木质家具般的香气，给人安心与沉静的感受。
于是，她依次在纸上写下配料，早已胜券在握。果不其然，顺利进入下一轮。
凌敏公布入选名单时有些失神，刚才参加的人数太多，会场约莫百人，她根本没注意到安雅也在其列。这时她往台下一看，正好对上安雅那双挑衅的眼睛。
“第二关，也是我们比赛的最后一关，是选手们要利用眼前的香料，调制出一款市面上前所未有的香水。大家放心，选手们调配的香水可自行带回，如若入选到凌氏工作的选手，我们会替你的香水申请专利。”
凌敏公布完规则后，走下了舞台。她看见安雅如此认真的模样，一时有些胆怯，不仅一次，她害怕安雅的全神贯注，从小到大，她想得到什么，都能做到。
如今，她一如既往的野心勃勃，在向世人展示她的能力和自信。凌敏不舒服，她认为这种自信只能属于自已。
约莫半个小时过去，选手们的香氛陆续调配好。凌敏挽着养母的手，在选手面前一个个走过去，她们要负责给这些香氛评分。
试香环节，凌太太恢复了她年轻时当调香师的自信，她总能给出一些恰当的调香建议，“前调太喧宾夺主了！”
“气味可以多些变化！”
试了好几款，凌太太始终摇头。凌敏知道，她要找的是一位可以继承凌氏香水部的调香天才，不是市面上千篇一律的调香师。
轮到安雅展示自已调配的新型香水时，凌敏一闻，当即厌恶似地躲开，“这什么味道？又腥又臭！这东西怎么能叫香水呢？”
安雅见怪不怪，“这是海风的气味耶！”
凌敏面露几分不忿，“应该不是跟海有关，就能叫做海风吧？死鱼再怎么包装也还是死鱼。不会因为取些比较好听的名字，就能当香水了！”
“这就是我要打破世俗的理念，也是我调配这款香水的初衷。”
安雅知道她是外行，根本不怪罪她，“世界上各种各样的气味，虽然有一些香味的味道不是很好闻，但经过我们的重新组织、调配之后，就能产生一些比较好闻的香味。这就是我们在调香的过程中，产生的乐趣所在啊！”
此话一出，凌母当即露出赞赏的目光，她年轻时是香氛届的专家，在此刻她认可了安雅的天分。
“说得没错！自然界有着各种各样的气味，虽然海风也腥，石楠花也臭，可难道它们不是自然的一部分吗？调香的初衷，就是让人随时随地可以获得自然界的气息。”
凌太太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这一番话语，已经算是调香的精髓了。
在一旁的凌敏略微有些愣住，她没想到母亲竟然会不站在自已那边，反而在跟初次见面的安雅惺惺相惜。
最终，安雅顺利摘下香水大赛的桂冠，她从凌太太手中接过奖杯，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