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余娉婷拿着户口本,化了个精致脱俗的妆容,涂上“斩男色”的口红,穿了件正式的连衣裙,外面套着粉色羊绒大衣,脚上蹬着黑色高跟鞋,雄纠纠气昂昂的开车去民政局。到了大门口,就见贺朗在等她,穿着一套黑色高定西服,里面搭着浅灰色衬衣,看起来也还是玉树临风的样子,就是表情不够喜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办离婚的。
“来的挺早呀?”余娉婷摘下墨镜冲他嫣然一笑。
“我最后问你一遍,想清楚了没有?领了这个证,你可就是我贺朗的妻子,贺家私生子的妻子……”贺朗不想趁人之危,尤其是对余娉婷。
“大叔,你现在这么磨叽是想反悔吗?我余娉婷就是要嫁给你,贺朗,做你的贺太太,什么贺家长子嫡孙的,姑奶奶不稀罕!还有,你就是你。英雄不问出处,做了我余家的姑爷,以后不许妄自菲薄丢我的脸。我会好好待你的,贺大叔。”拍拍他的肩膀,余娉婷像个大姐大一样拖着他的胳膊往窗口走。
贺朗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微微红了眼,嘴角含笑,跟着她到窗口办手续。十几分钟后,两个人手里一人一个小红本,封面上庄严的国徽和烫金字看起来格外的珍贵。
“好了,人生大事搞定!往后多指教,贺朗。”
“贺太太,往后多指教。”贺朗看着她的眼睛,沉声说道。“婚礼的事情,我会和……岳父岳母沟通的,最迟两周后举办,有问题吗?”
“两周?会不会太赶?也没事儿,走个过场就行,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你啦,我这两周好好休息,保证在婚礼上容光焕发,不给你丢脸。”
“好的,现在还早,找个地方坐会儿,我们了解下彼此的生活习惯和想法,免得婚后不自在。”
“行,那就云上咖啡厅吧。”余娉婷爽快的答应,刚好,跟他先约法三章。
“你坐我车,司机把你车先开回家。”
“行。”
到了餐厅,两个人相对而坐,余娉婷先声夺人,“基于咱俩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当然,以后会培养的,先约法三章。”
“你说说看。”贺朗不动声色。
“第一,不能勉强我做不愿意的事情。第二,不许出轨。第三,婚前财产公证。”
“没问题,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呃,没有了,你也可以对我提三个要求。”余娉婷喝了一口咖啡,郑重的对他说道。
“第一,我是正常男人,婚后不会守活寡。第二,不许离婚……”
“嗯,还有吗?”
“没了,就这两点。”
“行,没问题。干杯。”余娉婷举起咖啡杯,跟他我杯子轻轻碰了一下。
“还有一件事儿,结婚我只要星河一个伴娘,你也只能有一个伴郎。”余娉婷补充道,眨着眼看他。
“好的,娉婷。”贺朗轻声念着她的名字,温柔缱绻。
……
余娉婷回到家把结婚证往她爸妈面前一摆,把苏琦玉吓了一跳,余浩天拿起证仔细看了一遍,目光炯炯的看着她,“长本事了啊?先斩后奏?我说怎么突然让我查贺朗呢!”
“行了爸,您也别跟我在这儿演了,贺朗说两周后办婚礼,你们商量着办吧。”
“你这个死丫头,这么大的事儿不先和我们商量下,这贺朗,不得快四十了?这贺玺是他侄子,他又是个……外边儿生的孩子……”江采薇急的语无伦次,看向余浩天。
“好了采薇,你先别瞎操心,我心里有数,咱这闺女,精着呢,吃不了亏。”余浩天想起昨天贺朗找他谈话时的场面,贺朗把姿态放的很低,“娉婷说要和我结婚,我知道是她意气用事,劝她三思后行。但如果她执意如此,我必定会和她相携一生,也望您能同意。”
他想起几年前贺朗跟他有意无意的打听娉婷的事情,后面娉婷和贺玺对上眼了,他以为贺朗是想给侄子作媒,没想到,这个贺朗,早就想打娉婷的主意了。贺玺年轻,是贺家未来的掌权人,而贺朗,虽然是个私生子,能力却出众,在京都打出自己的一片天,比起滨江的贺家,有过之而无不及。贺玺对待感情态度犹豫,拖泥带水,勉强和女儿结婚,以娉婷的性子,怕也是一对怨偶。贺朗虽然年纪大了点,生活上倒没什么花边新闻,只是在刚毕业时,贺老爷子安排了一门亲事,后面女方悔亲就不了了之,这两回看他对娉婷的态度,隐忍克制中透着关切……
一番权衡,事已至此,顺势而为吧。
到房间后,娉婷给孟星河发了一串语音,“我今天和贺朗领证了,两周后的婚礼,你是独一份儿的伴娘,我给你挑件漂亮的伴娘服……”
孟星河在晚上七点下班时听到语音,一个激灵,手机差点没摔出去。这小妮子,办事效率也太快了点。打电话给她,两个人聊了一路,到家后孟星河还没缓过神来,这豪门,都流行闪婚,先婚后爱?听娉婷的声音倒是没什么不开心,她一向是个有主张的,雷厉风行,说一不二,想做的事一定要做好,肯定不会让自己受委屈。孟星河有些感叹人生无常,吃完饭收拾好卫生,开始在跑步机上奋战,一边思考该给娉婷准备什么结婚礼物比较好。
人生就是如此,过往不念,未来不惧,当下不杂,方能在这纷杂喧嚣的世间,过的坦然……
急诊的夜班最是熬人,急诊大厅里输液椅早已满员,楼道里坐满了挂着点滴的患者,家属只能站在旁边,救护车送来的病人躺在轮床上痛苦的呻吟……
凌晨两点,孟星河喝了第三杯加浓美式,洗了把冷水脸,精神了一些。
“孟医生,120送来一个割腕患者,快看下。”护士李娟小跑着喊她,孟星河赶紧跟上。
“患者女,25岁,一点半朋友发现她饮酒后割腕,出血量估计800到1000毫升,现在有失血性休克症状,已建立静脉通道两组,一组代血浆,一组止血药……”
“直接去急诊手术室清创缝合,查血常规血型……”孟星河推着轮床往手术室跑,交待护士跟家属配合。
过床后,她掀开患者手腕部的纱布,加压止血后出血减少,胳膊和前胸有散在红斑,她深吸一口气,“先缝合,所有人做好防护,查传染病!”
护士秒懂她的指令,给她穿上防护服,戴好面屏,准备一次性缝合包。配合的非常迅速且默契。
二十分钟后,化验室回报,HIV阳性。分诊台赶紧联系院前急救的同事询问在救治过程中有没有职业暴露,在得到肯定回复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医生往往是在诊疗过程中最容易被隐瞒病情的患者感染到,没办法,现在艾滋病的发病率居高不下,追踪管理和治疗随访做不到严丝合缝。
孟星河严格按照七步洗手法认真的洗了两遍手,坐在椅子上一阵惋惜,才25岁,如花一样的年纪……
醒来后的女孩睁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盯着天花板,幽幽的问,“还是没死成吗?”李娟冲她一笑,“活着多好,这么多好吃好喝好玩的 。”
“人间不值得……”她轻轻说了句,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
孟星河转身走出观察室,缓缓深呼吸了几次,深夜的急诊科,藏着最真实的人性。她在这儿见过很多家庭在失去子女、父母、配偶后的悲痛欲绝和崩溃,也见过在抢救病人脱离危险后,家属脸上流露出的一丝感激和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有病人家属在生命与金钱之间徘徊的彷徨与无助,也有如同这个年轻的姑娘一样,不幸患病,对生活充满了悲观和绝望……
孟星河沉浸在自己思绪中,“孟医生,胆囊炎的患者液快滴完了,家属还没来。”
“好的,我去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