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脱簪戴罪跪到御书房外,称自己教子无方。皇帝看在皇后背后的势力上,短短斥责几句,罚她闭门思过。

四皇子常山找太子主动请缨,他想去淮安劝降二哥。

太子眼睛半眯,第一念头居然是,常山会不会和常阳一伙的?不然为何常阳流放的时候,这个亲弟弟跟没事儿人一样。

怀疑的苗头立刻在心中引燃,太子表面上建议常山去问问父皇,背地里却派人紧盯四皇子,看他究竟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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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二皇子,如今的逆子常阳很矛盾。

他想当皇帝,但是却不想反。因为造反是一条成本极高的不归路,结局一般都是死。

但之前,他爹成功了,从遥远的梁州一路攻进京城,顺利得让人忘记了造反的难度。

于是,在安南星的大力鼓动下,常阳没有纠结太久,就真的听信了安南星的话,以为自己也有放手一搏的机会。

安南星明白他的顾虑,笑着开口:“殿下一旦去了边陲,就会发现只有沙子,十天半个月洗不上澡,没有山珍海味,更没有女人。”

没有女人!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比杀了常阳还难受。

“男子汉大丈夫就要做出轰轰烈烈的大事!只是为何选在淮安这种小地方?”常阳想回自己的家乡梁州,是安南星偏要留在淮安。

安南星沉吟着道出起兵造反的杀手锏:“殿下有没有想过,淮安不止有一处金矿?”

常阳眼睛猛地一亮:“请安先生详述。”

“在淮安城郊有一座鼓山,鼓山的深处有一条满是黄金的流沙江……”

见二皇子已经被空想麻痹,安南星认真忙活起造反的事宜来。

安南星不慌不忙,每日请二皇子登上城楼远眺,给他洗脑前途一片灿烂。并告诉他,不要急着反攻京城,先占领淮安,地盘小不要紧,军队人数不多也不要紧,不要陷入盲区,不要觉得占领京城才能当皇帝。

完全可以画地为营,自封为王。

药物服食过量已经影响到理智的常阳自信心爆棚,哪里懂得想要无上的荣光,必然付出巨大代价的道理。

他在淮安日日享受载歌载舞的逍遥日子,像极了灭亡前最后蹦跶的返照。

周大将军领兵神速,仅仅十日便杀到淮安城城郊。

可刚过了一晚,朝廷军队大营就出事了,士兵们集体中毒歪倒一片。

原来,安南星提早在郊外的水井中投入大量药物,虽不致死,却令士兵们身体酸软无力应战。

站在城墙上的常阳看到此情此景哈哈大笑,兴奋叫嚷着要亲自上阵杀敌。安南星也不阻止,任由常阳骑马出城门提剑宰割。

朝廷的士兵倒在空地上无力呻吟,面对逼近的刀剑毫无反抗能力任其宰割,这一仗没有对打,只有一方的屠杀。

常阳径直冲到对方阵营的外围,砍得多了手也麻,嚣张地溜一圈后“凯旋”回城。

营帐里的周大将军疲惫地躺在圈椅上闭住眼睛,他一生打过无数胜仗,却翻在了兵力悬殊的阴沟里。

大局为重下,他无奈地安排信鸽飞向京城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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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也是霜降节气,安京墨领兵从淮安攻到京城。今年同样是霜降,他又将率军从京城出发攻打淮安。

世事无常,得失,皆是一场空。

出发前一晚,安京墨被太子叫去。

太子只问他:“要面对的人是你哥,你的剑还劈得下去吗?”上位者问的坦荡,不仅不会招致反感,还会让下属觉得被真诚对待。

安京墨下意识张口却说不出话。

太子像是预料到他的反应,对他说:“本宫容你留他活到京城,但你要明白,安南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上位者赏了全尸,还让兄弟二人在回京路上多团聚几日。安京墨哽咽,跪拜谢恩。至于如何面对哥哥,他心里没底。

等他回到府里已经很晚了,天空上的星星格外闪耀。院子门口,王悠悠提着一盏灯来回踱步。

安京墨认出后大步上前,没想到妻子还没睡:“怎么没休息?”王悠悠牵起他的手:“等你。”

安京墨的心瞬间被这句话攥住,妻子露在外面的小手冰凉,却甘愿走出来迎接他,这叫他怎么不窝心?

他紧了紧她的斗篷,温声说:“傻瓜,进屋等啊。”

明日又要分别,王悠悠心中惆怅,更多的是替安京墨担心。他这一趟,除了镇压乱兵,解救周大将军,还要手刃自己的亲哥哥。

夜里,两人相拥而眠,王悠悠去搂安京墨的脖子:“不要受伤,我等你回来。”

“嗯。”安京墨收紧手臂,将她更深地拥在自己怀里。

此后几日,王悠悠留在府里照顾紫玉。

紫玉情况糟糕,已经认不出人来。大夫说,断了毒药慢慢调理个一年半载,恢复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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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过后冷风萧萧,安京墨终于抵达淮安,他熟悉且难忘的家乡。

城墙上的安南星居高临下,身边已不见二皇子。他浅笑着举起弓箭,瞄准马背上的安京墨。

两方对峙许久,安京墨冷冷看着他没有躲。

一箭射出,箭羽没有弧度径直落到安京墨的马蹄下,上面扎着一封信。

安南星要弟弟孤身一人进城谈判。众将纷纷怒斥:当我们傻啊,你们就是黔驴技穷,我们强攻也能破城。

安京墨下马,将指挥权交由副将,他必须去!周大将军等一众士兵中毒多日,无力的症状依旧没有消退。大夫们皆是束手无措,服药无用。

安京墨知道,安南星留着他们,就是为了此刻的要挟。他不能不顾及周大将军和众士兵。

“若……把玉佩交给夫人。”不说不吉利的话,安京墨将随身的灵芝玉佩交给金乌,哥哥若想同归于尽,便将自己这条被哥哥呵护至今的命赔给他。

以悠悠的性情,即便没有他也不会活不下去。安慰自己后,安京墨卸掉武器孤身走去城门,这一小段路走得真是漫长。

待人进入后,城门瞬间关闭。甬道里暗黑一片,空无一人,安京墨警惕起来。前方天光下怎么也没有兵?甚至连一个人都没有,路面两侧空空荡荡,所有人宛若蒸发。

他顺着指引之路越走越熟悉,分明是通往小时候家门前的那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