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讲究的王舟舟背起大婚的妹妹,发自内心哽咽道:“要是爹娘看见这一幕该有多好,要是大哥和二姐也在该有多好……”

兄弟姐妹四个,他俩关系最一般。大哥会宠着她,二姐会疼爱她,只有三哥,性子软偏单纯,小时候就玩不到一块去。

红盖头下摇晃的后背有些瘦弱,王悠悠感觉三哥步伐不稳,似咬牙在坚持。他同样也在承受家破人亡的痛苦。

她鼻尖一阵发酸,柔柔说道:“三哥,别想太多,活得开心就好,妹妹支持你!”

王舟舟的肩膀明显抖动几下,背渐渐弯了下去:“悠悠……一定要幸福,哥哥一定会护住你。”

这是他唯一的妹妹,仅存的血脉至亲,身为兄长,王舟舟何尝不想成为妹妹的依靠。

喜乐吹得震耳欲聋,王悠悠登上花轿,前往她后半生的住所——将军府。

路途不远,下轿的一刻,有双略显粗砺的大手包裹住她柔软的小手,那双手修长有力,犹如竹节。

蒙住盖头的王悠悠看不见人,却能看见下方两人牵住的手。

喜服将安京墨颀长的身形衬托得极佳,他面皮白净,五官清秀,丝缕浅笑在唇边若有若无地荡漾。怎么看都不像是出入沙场的武将,只有那双手粗糙的触感,怕是没少拿刀拿剑。

朝廷新贵的婚宴,宴请的宾客非富即贵,甚至惊动了大殿下和四殿下亲至,连皇上也派宦官送了礼。

新人拜过堂后,王悠悠已经饿得头昏眼花,浑身上下又重又迈不开步,要不是阿兰一直扶着提醒她,她早就想掀开盖头落座休息了。

终于,新娘子被送入新房,留下新郎接待满席宾客。

一只脚刚迈进新房,王悠悠便忍不住抬手掀了自己的红盖头,嬷嬷一惊:“夫人,万万不可——”

“这里不需要麻烦大家了,出去吃席吧,辛苦。”王悠悠扫了一眼众人,说得坦荡气壮。

她示意阿兰给每个人分点碎银,图个吉利。

将军府的嬷嬷咽下了想说的话,示意一行人先行退下,用余光扫了扫旁边的妇人。

紫玉娘先是被新娘子的无礼举动惊到,刚要出言教训又看到一张花容月貌的脸。

她张嘴呆愣一瞬,这样的容貌难怪被安京墨看上,随即酸妒道:“商户女真是没规矩!”

“这位是?”王悠悠正在拆发冠,闻言从镜子里望过来。

嬷嬷赶紧介绍:“回夫人,是将军的表姨,紫玉小姐的娘亲。”

“表姨啊?梁州来的?”

“正是。”

重重的发冠从头顶搬离,王悠悠瞬间恢复活力,扭了扭脖子关心问:“表姨什么时候回梁州?”

紫玉娘满脸通红,梁州偏远又寒冷,她当然希望后半辈子留在京城享福,将军府里要吃有吃要喝有喝,有权有势还被人伺候。可自己的身份始终是表姨,想长久留下来名不正言不顺,真是越看眼前的新娘子越刺眼。

“京墨没有双亲,我作为长辈有责任教导你们小辈。新娘子嫁进将军府怎么能自己掀盖头?今日起,我得教教你什么叫规矩。”

紫玉娘挺起浑圆的后背,在心里计划着要新妇每日给她敬茶、请安的规矩,把自己带入婆婆的角色。

王悠悠拿出一个金边素圈,满脸笑意走近嬷嬷:“嬷嬷辛苦了,小小见面礼,日后还要拜托嬷嬷照顾呢。”

柳嬷嬷是安京墨选出来照顾王悠悠的,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将军夫人是她未来的主子,表姨可不是。当即恭敬笑道:“夫人客气,老奴去给您拿点吃的,您好生休息。”

聪明人就是好沟通,王悠悠满意地点头。

新房摆件很讲究,看得出是用心了,床榻喜被上铺了满满当当的红枣花生。王悠悠穿着大红嫁衣走了一圈,满意地坐到床对面的矮榻上休息。

阿兰也旁若无人地跟小姐汇报衣服箱笼的收归,两人视屋里另一人如空气。

紫玉娘再也坐不住,干瞪眼:“一个新妇,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将军府容不下没规矩的人!”

她要找安京墨告状,要新妇给她下跪斟茶。

王悠悠没有一点自觉,美得嫣然一笑:“表姨,我家铺子上个月玉石比金银卖得好。”

紫玉娘一愣,莫名其妙道:“你家铺子关我什么事!”

“对啊,关你什么事。”

紫玉娘浑身发抖,砸了手边一个瓷碗,气哄哄地摔门离去。

新郎官没进屋掀盖头之前,新娘子要安静地坐在婚床上等待。

期间,没有吃东西这一环节。柳嬷嬷不敢大张旗鼓地准备菜肴,悄悄找来一盘糕点给夫人垫垫肚子。

王悠悠体谅她的体谅,让她也下去休息。

吃了两片干巴巴的糕点,越吃越饿,王悠悠让阿兰留在新房收拾床被,自己出去转转。

“万一被人瞧见怎么办?小姐留下,我去。”

“放心吧,我就在后院的小厨房附近转悠,不会去前院让宾客看见的。”

后院都是将军府的人,关起门来谁也不敢说她。要是连这些都不放心,叫她日后怎么住。

王悠悠穿着礼服大摇大摆走在后院,下人们远远瞧见女主人便垂首施礼。她这么一路顺利混进厨房,捡了几样吃的准备端回新房。

边走边吃也不怎么着急,她四处打量将军府,发现连廊旁有一间不起眼的木质房,跟颇有气势的将军府格格不入,明显是后盖的。

王悠悠有些好奇,这破房子用来做什么?推门进入后反手将门合上。

屋内极其清简,靠里墙有一排落地书架,左墙上有窗子和矮塌,右墙单个一个书柜,前方摆着一张大木案,一把椅子。

王悠悠绕过大木案后面的屏风,发现里面还有间可供休憩的内室。

她吃了几个案上的葡萄准备离开,忽然听见外面脚步声一轻一重。来不及多想,王悠悠端起食盘躲到内室。

“嘎吱”,木门被推开又合上,走进来两个人。

“你为什么拦住我?”

“哥,你答应过我,那件事不能说。”

屏风后的王悠悠心跳如擂鼓,进来的人是安京墨和安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