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上门
王家金铺。
这几日，王悠悠躲进会客室设计大婚时的首饰，画了好几版都不满意。
以往客人寥寥数语，她的灵感便自动涌现，怎么轮到自己大婚却无从下手。
她甩开笔趴在桌子上，无比思念爹娘。
小时候姐姐嫁人后数年不归，让她决心自己不嫁人，要一直留在爹娘身边。当时的想法多天真，认为那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想啊想，王悠悠忽然笑了出来，爹娘后来的打算是：给她招个读书人入赘，不需要小女婿赚什么钱、考任何试，只要做人明事理，对她好就行。
她脑中自动带入安京墨的模样，倒是一张书生脸，却不是读书人。不知道爹娘有知，可还满意这个小女婿？
王悠悠不知不觉又握起笔，在纸上勾勒出一位长身玉立的男子轮廓。
“小姐！”阿兰推门进来，面色严肃道：“有贵客。”
话音未落，门口一道男子音自然衔接：“可以进来吗？我进来了？”居然没等主人邀请便熟络地推门而进。
四皇子的金冠险些顶到门框，桃花眼中溢满轻浮：“姐姐？”
王悠悠被他满身绫罗绸缎腻出一身鸡皮疙瘩。
“关门！”她冲阿兰使眼色，之前在范府相见那次过于尴尬，王悠悠不想让哥哥承受一丝一毫的闲言碎语。
阿兰带着狐疑退到会客室外关上门，守在门口留意里面的动静。
“坐！”王悠悠敷衍地起身福了福，她对这届皇子们没什么好印象。
四皇子轻咳一声掀袍而坐，上次酒精作用下没怎么留意此女，如今面对面，常山觉得她的眼睛跟王舟舟很像：“舟舟最近还好吗？怎么不去国子监了？”
自打王舟舟跟乔明宇坦白了一切，就被留在府中暂时休学了。
四皇子去过几趟国子监都没找到王舟舟，今日便来王家金铺撞撞运气。
王悠悠心里满是怨念：二皇子毁了王家，四皇子又毁了哥哥，还敢阴魂不散地找上门？真是欺人太甚！
“败类！”
声音不大，却在常山耳边形成炸雷！四皇子当即愣住，这是骂他？谁敢骂他？
王悠悠声音很轻，却句句重重地打在常山心上。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皇子该率先垂范。”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做人要有底线，不守规则必将名声尽毁。”
“范府的酒里有药才促使荒唐事发生，不如就此作罢，日后我哥与四殿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她斟满茶杯，话里话外就是告诉四皇子不要纠缠，那件事是意外。
怎么能算意外？常山激动地站起来自辩：“做过亲密的事情怎么就此作罢？我这么柔情似水的人一定会负责的！”
王悠悠“噗”的一声将正喝着的茶水全部喷出来，恨不得上前堵住他的嘴：“闭嘴！坐下！”
常山手脚发麻地揉着胸口，非常听话地重新坐好，不过身上的袍子花式繁多，叠了几下才坐实。
“你怎么负责？我哥和你的事情若被公开，他的仕途就完了。”王悠悠压低声音瞪着常山，何况，要是被皇上皇后知晓，悄悄除掉哥哥保全四皇子的名声才是最有可能发生的结局。
仕途？常山乖巧地垂下头，思考半晌后不甘心地问：“好多人读书科举的目的是为了做官，做官的目的为了享受特权和银钱，我可以直接满足舟舟的要求啊。如果姐姐担心我将来始乱终弃，我可以写保证书。”
四皇子是皇帝最小的儿子，在宠溺的环境里长大，父母没有拒绝过他的任何要求，让他习以为常地以为这就是常态，以为他的任何事情都会得到满足。
“姐姐，”常山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我的府邸即将建成，到时候邀请姐姐来玩。今日让我见见舟舟呗？”
玩你个头！
王悠悠登时皱起眉，她倒不是觉得男风大逆不道……只是四皇子的身份让她担心哥哥的人身安全。
“别叫我姐姐！我是王舟舟的妹妹。”
王舟舟是兄长，王悠悠不好正面问话，总要顾及哥哥的颜面。可这件事若处理不好，对哥哥的打击必然会影响他以后的人生。
思来想去，她决定去求助姐夫。
“……就问问哥哥到底怎么想，是被强迫还是心甘情愿？”王悠悠觉得一个人的真情实感最重要，男风也没什么大不了。
乔明宇对待此事的态度没有王悠悠想得开，他没有深入问过王舟舟，让其休学不出府仅是一时的对策。
可四殿下居然敢找上门？！
他幽幽一声长叹：“舟舟若是走了四殿下的路子做官，日后很难在同僚面前抬起头。”
男子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外，总要跟同僚相互联系，舟舟搭上四殿下，是要被其他正经考上来的读书人狠戳脊梁骨的。
做了官被排挤，以哥哥的性格想来不会开心。王悠悠歪头道：“那就别做官呗，经营铺子做生意。”
四皇子之前说：有的人读书科举是为了做官，做官是为了银钱。她深以为然，不是人人都能做大官享受富贵的，有些官员最后会背离初心，甚至是搜刮百姓得到银钱。
那还不如做个正经商人辛苦赚钱，挣良心钱，天经地义，谁比谁高尚？
乔明宇抑制住惊讶，佩服悠悠独有的松弛感。每个人内在感受的幸福不一样，不是谁都能看破名利不在乎外界评价的。
他其实更担心舟舟动了感情，那真是对不起岳丈大人的一片苦心，当初送王舟舟进国子监，王家曾寄予过厚望。
王悠悠明白姐夫担心的还有名声。
当一个人经历过家破人亡的痛苦，看见过屠城后人命的脆弱，便会知道，名声不过是虚幻，没有什么比好好活下去更重要。
“有欲望总比绝望好。”她语气飘逸，试图缓解姐夫脸上的焦虑。
没有人能脱开自身的命运去选择新的命运，只能在已有的命运内与命运对峙。
过了几日，王舟舟重回国子监读书。
乔明宇虽然难受，与他给舟舟设想的前途不符，却也听进去悠悠的话，让舟舟自己做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