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阴毒
张家出事后，范夫人打听过所有细节，深深笃定是王家丫头放走的凶徒，只是还没等出手对付王家，朝廷便动乱起来。
昔日如蝼蚁的小杂种居然一跃成了将军，范夫人忍不了，趁着新皇刚刚登基的无序中，三番五次暗杀安氏兄弟，不过一直没有成功。如今安京墨羽翼丰满，再想偷袭更是难上加难。
王家不同，商户嘛，最好搞得倾家荡产。没了金矿的王家成了普通商户。商户，即便做到首富又能怎样？在官吏面前，照样伏低做小。
看着王悠悠那双精明的眼睛，范夫人篾然斜视：“差不多了。”她忽然笑起来：“你兄长也来了，猜猜他在哪里？”
王悠悠听到这话心中一紧，哥哥平时住在国子监，好些天没有回家了。
坏了，自己和姐夫光想着范夫人会对付自己，全然忽略了哥哥也有被算计的可能。可是哥哥如何能来得了春日宴？以什么身份？
范夫人捂了捂嘴，低声笑道：“他喝多了，正在假山洞穴中做着荒唐事呢。”
“你不知道吧？洞穴是酒窖，待会儿所有人都会过去参观。”范夫人留下一阵喜悦地笑声，礼数周全地作势与她碰杯：“你有一炷香的功夫能拯救王舟舟。”
王悠悠头皮阵阵发紧。
范夫人摆明了告诉她洞穴里有阴谋，相不相信、去不去就看她自己的选择。
春日宴是新皇登基后贵族们第一次大规模宴会，皇亲国戚、将军大臣、京城名流汇聚，如果在这种场合闹出荒唐事，那王舟舟日后算是基本告别京圈，不会再有任何仕途可言。
想到此，王悠悠不再犹豫，转身悄悄离开。事关兄长，宁可信其有！
疾步踏过硌脚的青石，王悠悠转弯来到假山侧面，这里已经看不见人群，只闻自己清脆的脚步声。
忽然，身后猛地蹿出一道玄色身影拦在她前面，安京墨端正的清秀面容上无一丝笑意，宽松的衣袍在风口处猎猎作响。
“范夫人跟你说了什么？为什么独自离席？”他始终在留意王悠悠，没让视线离开她左右。
前路被安京墨用身体堵住，王悠悠顾不上解释，用力去推他坚实的手臂：“让开！我去救我哥！”
安京墨一愣，旋即与她并肩：“我跟你去。”
王悠悠心里着急，小跑着朝昏暗的洞穴里去。洞穴的入口很窄，安京墨抢先走在前面。
两人越往里走，酒香味越浓，洞里两边的巨大酒坛子有半人来高，黑漆漆的看起来很脏，热气腾腾的酒曲混合着浓重的酒糟味扑面，雾气缭绕中竟然让人有点醉意。
“你哥在这里？”安京墨话音刚落，前方酒坛掩映下传来轻微呻吟。
王悠悠心生怪异，跟在安京墨身后寻去。
不料，安京墨探头后大吃一惊，转身一把推开王悠悠，急切道：“别、别看，退后两步等我。”
王悠悠僵住，话到嘴边咽了下去，她心中疑惑，但还是照着安京墨说的退后等待。
酒缸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安京墨蹲下后王悠悠什么也看不见，隐约听见他问：“……能自己站起来吗？”
王悠悠越发好奇，难道哥哥受伤了？她试探问：“哥哥还好吗？”
酒坛后有个人勉强站起身，衣袍散开，头顶金冠歪到耳边。
不是王舟舟。
王悠悠刚要松口气，就见安京墨扛起另一个人，同样神智不清衣袍系得歪歪扭扭。
是哥哥！
她急步上前，呼唤王舟舟：“哥？”
安京墨没理会她，冲另一人客气道：“四殿下，尽快整理好衣袍，我猜，这里很快会有人进来。”
王悠悠惊恐地看向四皇子常山，瞬间猜到了什么。
常山的眼睛直勾勾地眯缝着，从善如流地扶正了金冠。
果然，入口的地方已经隐约传来多人的说笑声。
范夫人迈着优雅的步子介绍自家酒窖：“整座假山就是座酒窖，当初为了潮湿密闭的环境而造……”
听见声音的王悠悠瞬间明白了范夫人引她进来的目的。
从来毁掉一位女子，就是靠污蔑清白，泼脏水造黄谣。如果她想救王舟舟，就得替他承认与四皇子颠鸾倒凤的人是自己。
她不在乎风言风语，可自尊心强的哥哥不一样，若是众目之下被人目睹……哥哥可能会羞愧得引颈当场。
所以，范夫人的歹毒在于：让她自污，甚至顺水推舟把她送给四皇子当玩物。
王悠悠烦躁地抓起四皇子的衣袖，低声问：“你不想王舟舟死吧？”
四皇子常山不太清醒地侧头看她，捶了捶脑壳，含糊道：“当然……我真心……喜欢他。”
王悠悠嘴角一抽，勉强忍住难受，没好气地交待他：“那你按照我说的去做！”
空气中酒香味浓郁，有些小姐用帕子捂住口鼻。
“……那边的酒坛都是多年珍藏——号称引魂香。”范夫人不好意思地捂嘴，“罪过罪过，各位小姐们见谅，都是民间的土话。”
众人哈哈一笑，继续前行。
洞穴深处幽暗，说话带着回声，众人渐渐察觉似有女子的哭声回荡。
“什么声音？”大家面面相觑，有胆小的小姐甚至惊恐掩面。
“……范夫人！”哭声从酒窖深处传来，回响的共振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酒窖深处，王悠悠梨花带雨委屈地走出来，像是迷路的孩子见到大人。“劳烦去请大夫，我哥被人打了。”
“悠悠妹妹？”范绍康一惊，他之前在前院接待，进入花园后没见到王悠悠，还到处找过她，她怎么在酒窖里？
范夫人双眼一聚：“你哥是谁？被何人所打？你又为何出现在此处？”
“是被我打的！”黑暗中又走出三个人，安京墨和四皇子共同搀扶着王舟舟，被夹在中间的王舟舟灰头土脸，衣袍和嘴角隐有血迹，一副被人狠揍的模样。
“常山？安将军？”大皇子满脸惊讶，今日安京墨是跟他一起来的。
“见过四殿下！”众人的礼数没有落下，好奇的眼神却到处乱瞟。
“常山，这怎么回事？”二皇子也好奇，却不怎么紧张，他自己玩起来就很疯，弟弟的小打小闹还惊动不到他。
常山脸色潮红，定了定神，苦笑道：“我溜进来喝酒，谁成想听见了安将军和王家兄妹吵架……”
强调是兄妹俩在一起，并不是王悠悠单独出来的。
“年轻人嘛，血气方刚，没说几句便吵起来，最后还动起手……王小姐的哥哥被安将军打晕了。”常山说完打了个酒嗝儿，“只喝了几口就上头了，快来人扶我。”
下人们赶紧去两边扶金贵的四皇子，常山顺手指着王舟舟：“将人抬到马车上送回府，赶紧找大夫给看看，安将军下手没轻没重的，对自己大舅子也下狠手……”
嘶！大舅子？
众人八卦地目光在安京墨和王悠悠脸上扫来扫去。对哦，王家兄妹为何要跟安将军吵架？
四皇子的吩咐，范夫人没敢阻拦，朝着想一同离开的王悠悠冷笑：“是王小姐偷偷躲在此处约见外男，拿哥哥打掩护吧？真是没教养。”
王悠悠气极反笑刚要回嘴，身边的安京墨冰冷冷的语气抢先道：“我是她未婚夫，不算外男！”
未婚夫？！范绍康瞪大眼睛急于从王悠悠脸上求证。
人群中周嫣然红了眼眶，喃喃道：“安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