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久违

“呀！是悠悠姐姐啊，抱歉，手滑了，我要打的是野鸡。”一道清脆的娇声先于人出现，随即，林子里走出几个熟人。

为首的年轻女孩噙着梨涡得意洋洋，没有一丝歉意。后面一名年轻男子好像受了腿伤，一瘸一拐，旁边跟着四名虎背熊腰的侍卫。

是安南星和紫玉！

自从上次被抛下马车，他们之间还没见过面。

王悠悠一只手捂着隐隐作痛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同时摸向腰间，嘴角咧开微笑道：“久违呀，小表妹。”

说话的瞬间她拔出匕首，毫不犹豫朝紫玉的方向投掷飞去！

谁也想不到受伤的人能同时出手反击，飞刀贴着紫玉的面颊掠去，最终插到她背后的树干里。

紫玉觉得脸颊一凉，惊得去捂脸，语调慌乱：“啊！大表哥，我的脸破了吗？破了吗？”

安南星冷冷地看向王悠悠：“你找死！”

匕首并没有划破紫玉的脸，只是速度过快带起的寒风吹过了嗖嗖凉意。王悠悠吓唬吓唬她。

“来而不往非礼也！安大公子，你之前给我下毒的仇我还记着呢，你等着！”王悠悠笑得像个顽童，可算有点好玩的事情做了。

被真刀刮过，紫玉哭得梨花带雨，安南星急着安抚表妹，恶狠狠丢下一句：“走着瞧！”

然后他带人返回林中，走向不远处的一间茅草小屋，那里看过去不似住人的地方。

“那里是什么？”王悠悠好奇。

老姚伸长脖子望去，猜道：“应该是临时歇脚的地儿。”

“之前有传言，说大皇子看中大千山，计划把这里划成练兵场地。”乔明宇望着那块空出来的枯草地，在心里衡量这种可能性。

这样一来，大千山日后就不能随便上来了。

“走吧，回半山腰。”他眼皮微抬，催促大家返回半山腰的马车里。

阿兰一直留在马车上等着，见几人返回，赶忙拿出备好的热水。

“坐下，我看看。”乔明宇小心拨开悠悠的长发，轻揉后脑肿起的小包：“疼吗？有没有其他不舒服？”

“一碰会疼，但是没有刚才痛了。”王悠悠甩开头发，扭头笑嘻嘻：“阿兰，你猜我们刚才碰见谁了？”一口气把刚才冤家路窄的偶遇讲了一遍。

阿兰听完气呼呼的，安将军表现出很关心小姐的样子，可他家里人却一直在做伤害小姐的事。

“等安将军回来，看他要怎么解释！”阿兰蹲下来将斗篷给小姐围上。

王悠悠并没有因为意外插曲影响到心情，她喝完水，将汤婆子往阿兰手中一掷，又兴冲冲往外奔。

一冬天没撒欢儿玩了，她憋得难受。远处雪地平整光滑，无人踩过，她得来回踩上几轮才能罢休。

“小姐，你慢点。”阿兰捧着汤婆子在后面追。

乔明宇浅笑，背手望着悠悠在雪地上撒欢儿。

今日天气真好，红色斗篷与太阳同辉，在雪白的大地上跳跃起伏，令人移不开眼。

王悠悠像匹跳脱的红色小马，来回在空白的雪地上留痕。她冲过来时特意蹲下，捏个大雪团砸向阿兰，阿兰只是笑着躲避并没有还手。

王悠悠扔了几个觉得不够尽兴，又捏个超大的，左右手各拿一个，从远处向乔明宇冲来。

“姐夫！”她欢笑着喊他，特制的大雪团也砸在乔明宇身上，乔明宇只是微微偏头，挺拔的身姿动都没动。

王悠悠又跑近几步，丢出另一坨雪球正中乔明宇胸膛，他低头看，宝蓝色鼠灰袄上开出一团雪花。

“哈哈哈哈哈哈……”王悠悠好久没有这样开怀大笑了，疯玩嬉笑才是她原本的性情。那莹白的小脸透着喜悦的粉红，上扬的眼尾亮晶晶的，神采飞扬。

乔明宇儒雅的眉目终于生动起来，他也拾了一把雪扔向王悠悠，看她尖叫着欢快跑开。

不知怎地，一贯沉稳内敛的乔明宇起了玩心，故意追逐起来，和王悠悠隔着几步打起雪仗。

老姚睁大眼睛，觉得自家大人莫不是疯了？

王悠悠尖叫着嗓子都哑了，乔明宇便任她丢雪团不再还手，只静静地含笑看她。

王悠悠很快力气用尽，弯下腰喘气。

乔明宇步步走近，牵起她的手轻轻揉搓，呵气道：“冷了吧？手都冻僵了。”

手指冰凉，却不寒冷，王悠悠脸上的兴奋劲儿没退，笑着说：“不会不会，姐夫，你怎么不还手了？你和阿兰都不打我，太无聊了。”

乔明宇微笑着正想说什么，逼近的马蹄踩雪声让他警惕地侧过头。

马背上的安南星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可其中一条腿永远使不上力，这让他每次看见王悠悠就会触动小时候那段屈辱的记忆。

他脸色冷下来，冲着王悠悠充满恶意道：“商贾之流，散发一种妖邪之气。”

王悠悠听后哈哈大笑：“安家以前是卖饼的，算不算商贾？哦，还算不上！”

安南星嘴角抽动，僵硬地挥动马鞭，恨不得直接将这一鞭子甩到妖女脸上。

王悠悠高高兴兴目送他们远去，这才察觉双手仍被姐夫握在掌心，难怪不冷。她自然地抽回，对满脸担忧的乔明宇无奈道：“看见了吧？不可调和的矛盾，安南星是安京墨唯一的亲人，我和他怎么会有好结果呢？”

姐夫之前鼓励她遇到喜欢的人要努力争取，但世间多是无奈事，岂是努力就能争取到的。

王悠悠垂眸，有瞬间惆怅，但也就只有一瞬间，她重新抬起头揉了揉眼睛：“这世上的万物一直在变，变来变去，抓不住也控制不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甩甩斗篷泄愤般跑到远处踩雪，脚步没了之前的欢快，纯粹为了踩而踩。

乔明宇望着夕阳下跳跃的一抹红，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胸中漾开。

当天夜里王悠悠就病倒了，全身发冷，高烧不止。阿兰喂她吃了药，休息好久也不起作用。

后半夜，她高烧得说起胡话来。

阿兰一阵害怕，跌跌撞撞去找乔明宇。乔明宇被叫醒后来不及更衣，披上大氅赶紧小跑赶去。

王悠悠感觉自己掉进一口漆黑的枯井里，怎么爬都上不去，混淆着梦境与现实：“你说过……要负责……不要走……娘……娘……我不疼……”

乔明宇的手掌拂上王悠悠的额头，发现烫得惊人，语速急促道：“让老姚拿我的腰牌去请大夫，阿兰你去打盆冷水，快。”

他用冷帕子交替敷在她额头，不停用冷水擦拭她的手心、脚心，像哄孩子般一遍遍温柔低语：“悠悠，没事的，不要怕。”

片刻，大夫匆忙赶来，施针后重新煎了几副药。

乔明宇把面色潮红的王悠悠搂在怀里，极有耐心地半勺半勺喂，一直折腾到天亮。

喝完药再探她额头，触手不再滚烫，乔明宇这才轻轻放下悠悠，交待阿兰要时刻观察，回房换上官袍便直接上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