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归乡

两个孩子的东西很少，最好的一身衣服已经穿在身上，春草很是局促的扯着衣角，不敢看大人。

在大人视线挪走的时候，才敢悄悄的看着身后的那个摇摇欲坠的家，眼里满是依恋与不舍。

于红娟用又硬又潮的被子搂着小石头，鼻尖萦绕的都是木头发霉又湿又潮的异味，这个家比她想的还要贫穷与困苦。

天一亮，老村长带着几人去后山祭拜了逝者，看着那些辛勤劳作的人们，和那些低低矮矮的茅草屋，千愁万绪化作坟前的青烟，随着春风散入每个人的心间。

有村长带着，又有身为军人的刘建军在侧，领养手续很快办好，俩孩子的户口也迁了出来。

愁肠百结，还要收拾好情绪，为了生活奔波。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别嫌少！”刘建军在四人上车前，拿了一个红色的小荷包，挂在春草的脖间。

小姑娘很有礼貌的没有接，只睁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询问的看向许卫红。

“这是我娘给我绣的荷包，保平安的！我敬佩哥嫂为人，愿你们都平安顺遂！”刘建军朝许卫红夫妻俩敬了个礼。

许卫红腿一靠，脊背挺直，庄严的也回了个礼。

“等到家了，我给你写信报平安！”

“好！”

火车轰轰隆隆，玻璃上倒映着两个迷茫的小孩，坚定的驶向未知的远方。

俩孩子很听话懂事，连小小的石头都知道自己吃饭喝水上厕所，让人看的欣慰又眼热。

四人坐的是回于红娟老家的火车。

快清明了，夫妻俩商量，刚好带着孩子去祭拜一下原主的父母。

“二娘，这是你的老家吗？”

春草乖巧的坐在于红娟怀里，看着一望平川的田地，眼里满是惊奇。

“春草真聪明！”于红娟一脸夸赞的亲了小姑娘红扑扑的小脸。

小姑娘有些害羞的低了头。

俩人回来刚好赶上春耕，一望无际的田野里到处是挥洒着汗水的农人。

“那是谁？”

四人刚走到村口，就引起了正在农忙人的注意。

村里已没了于红娟的落脚的地方，她干脆带着三人到了原身父母的坟前祭拜一番。

往回走时，刚好原身为数不多的朋友周翠送水回来，刚好遇上。

双方都不是记忆中的模样，俩人一时都不敢相认。

“翠翠？”看着眼前戴着头巾，挺着大肚子，一脸疲惫的女人，于红娟疑惑的开了口。

看着面容白皙，齐耳短发，穿着时髦又得体，整个人就如她发间那个她没见过的红色发卡，耀眼又夺目！

“红娟？”翠翠也试探的喊道。

“是我！你结婚了？”于红娟欣喜的上前两步。

翠翠抚着自己的肚子，看着衣服上的泥点子，心情由欣喜回落成自卑。

“这是？”翠翠指指于红娟身后高大殷俊的男人。

“这是我丈夫许卫红，这是我两个孩子，春草、石头！”

翠翠看看春草，一肚子的疑惑，但心里莫名的好受一点。

“你回来祭拜你爹妈的？”

“是！”

俩人一边聊着，路上遇到不少熟人。

其中就包括对自己满是仇恨的于红旗。

现在村长换成了于红娟族里的三爹。知道人回来，将人热情的带到了他家。

许卫红跟他寒暄一番，于红娟直接就说了来意，想接走父母的牌位。

三爹叹了口气，想当个和事佬。

“红娟，你二爹二娘坐了牢，红霞也远嫁，家里就剩下红旗一个，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以后只能在地里刨食儿，看着可怜的很！亲事也不好说，你是他姐，大人有大量，和气些跟他好好聊聊，以后回来也有落脚地儿！”

“三爹，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只剩归途！这里已经没有什么让我牵挂的，我这次带走我父母的牌位，以后我就不回来了！”

于红娟说完就不搭理他，径直朝自己人生的起点，原身的终点走去。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沉默的少年提着菜刀恶狠狠的等在院里。

“你干什么？”三爹训斥着，上前要夺过刀子。

许卫红快步上前，三两下利落的将人按到地上，踢开锋利的菜刀。

“于红旗，我不欠你们家的。读了高中我以为你能明事理，看来是我想当然了！再有下次，我送你见你父母！”

于红旗开口就骂，许卫红干脆的卸了他的下巴，狠狠扇了他几个巴掌，低声警告道:“她是我的人，再敢不敬，出口脏话，送你进局子是轻的，我让你后悔活着！”

有许卫红在，于红娟很放心，直接到供桌上拿了父母的牌位就走。

“三爹，以后我爹娘的坟您费心看顾些！”

“唉，会的！”

本想让于红娟低头，劝和的村长，被于红旗拿刀打了脸，有些羞愧，也不提血脉亲情，只让她放心。

感念年前于伯钧的看望，于红娟带着孩子又去供销社买了两瓶酒和一些东西，看望那唯一还挂念自己的于耕农。

不知道于耕农的家庭住址，四人只能提着东西到了派出所。

“红娟！？”不愧是干警察的一眼就认出曾经那个向他求救的小姑娘。

“爷，我来看看您，多谢您还记挂我，小叔那么忙，还带那么多我爱吃的来大老远去看我！”于红娟很是感激的上前，许卫红也跟着朝他鞠躬感谢。

“可别，这是卫红吧！果然一表人才，这俩小朋友是？”

“这是我战友的遗孤，以后让红娟受累了！”许卫红很是愧疚的说道。

“好，建国果然没选错女婿，有情有义！红娟，我放心了！”

于耕农热情的拉着几人就要回家吃饭。

“爷，不麻烦了！火车票都买好了，下午五点四十的火车！看到您身体健康，我也没了遗憾。”

“傻姑娘，说什么遗憾！要说遗憾，也是我们于家没有照顾好你，让你伤心了。你熟悉的乡音都在这儿，等你什么时候想回来看看，到我家去！伯钧还有一两个月就要分配到你那里，有事只管找他！”

第一次有了于家长辈真切的关怀。看着眼前一脸慈祥，殷殷叮嘱的人，于红娟眼眶红了，对这里的怨气，一下就消散。

“爷，我以后会回来的！”回来报答您这份关爱之情！

于红娟在心里默默暗下决定。

坐上回城的火车，看着有些疲累的于红娟，许卫红拖了关系补了两张卧铺票。

“睡吧，有我呢！”许卫红将两个孩子安顿在另一张床铺上，自己坐在床边心疼的给于红娟盖好被子。

“要不一人一个孩子，咱都能睡！”

“睡吧，上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咱又是半夜三点半下车，容易坐过站。他俩本是我的责任，劳你一路奔波，我心里本就有愧，让我做点事情，心里还好过一点，放心睡吧！”

许卫红不容拒绝的将人按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