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时分,江让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了高中时期的温梨。
接近年底,到马上要放假的时候,陆陆续续的学生从教学楼里出来。
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寒假要去哪里,又或者家里又给安排了什么补习班。
如往常的每一回,他双手交叠地搭在窗台上。
不怕冷地把教室里的窗户打开。
目光向下,越过光秃秃的枝桠,就是教学楼的出口位置。
他慢慢地数着数,在第三百多下的时候,温梨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眼皮底下。
气温已经零下,她穿着白色的长款羽绒服,脖子上系了条嫩粉色的围巾,只留了一双清凌凌的杏眼在外面。
她双手凑到嘴边,轻轻地呼气。
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门口的位置站了好一会。
江让一直以为,这天她没有急着回去,是因为没有上最后一堂自习,放学的时间早了许多。
朋友把手臂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温梨,过年我去找你玩呀。你家在哪里?”
她敛了眸好一会才回答,“我过年......可能不回家。”
“不回家是什么意思?不待在A市,回老家吗?”
她含糊地嗯了一声,没有往下解释。
“那你回来了,记得来找我玩呀......”
“好。”
朋友看到了等的人,朝温梨挥了挥手。“那我先回家了,拜拜。”
温梨和她作别后,望着厚厚的云层看了好一会。
她在那里站了多久,江让就在楼上看了她多久。
直到教学楼里的人都走光了。
她才步伐往前,离开了教学楼。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江让才准备下楼。
根本没过多久,他就意料之外的在外围的路灯下再次看到了她。
小姑娘刚刚去买了地瓜回来,鼻尖冻得红红的,像是只柔软的猫儿。
她真的很不着急,像是故意在消磨着时间。
江让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天空。黑漆漆的一片,连星星都看不见一颗。
他是觉得没什么好看的。
可却停在门口的位置,装出在等人的模样。
实际却在看她。
冬天的初雪,就是在这个时候下的。
漫天的雪花轻轻柔柔地飘落下来,落在她的身上,头发上,还有柔软的面颊上。
她伸了手去接,看着白白的雪融化在手心,杏眼微弯。
-
半夜,江让就醒了,醒了后完全没有了睡意。
他这几天被江母喊了回家住。
偏偏是这几天。
他索性起来走到了阳台,拉开推拉门。
扑面而来的冷意,让他钝钝发疼的脑袋清醒了许多。
这个气温,还不到会下雪的程度。他抬眼看了夜幕好一会,突然就......
很想见见她。
......
第二天的温度降了好多。
一大早江让饭都没吃,就出了门。
他特意去了隔壁区买了小笼包和豆浆,早高峰的路程很堵,车子一点一点地往前挪动。
温梨给他发了一个犯困的表情包。
没等到他的回复,反而等到了他的电话。
“江让?”
他嗯了一声,声音是因为长久没说话而造成的沙哑。
“你起床了吗?”
温梨把手机放到了床上,一边穿衣服一边和他说话,导致她的声音忽远忽近的。
他默不作声地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听着她说话。
“感觉今天好冷呀。”温梨掏出了一件高领毛衣穿上,冰凉的衣料让她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肩膀。“你说今年会不会下雪啊?”
“喜欢下雪?”他问。
“嗯。”温梨应着,对于南方的孩子来说,就算见过雪,还是会天然地会对下雪感到期待。
温梨穿好了衣服后,重新拿起了手机,隐约地听到了他那头的喇叭声。
才发觉到,他是在外面了。
她没有着急出门,而是重新又坐回了床边。
温梨看着毛衣上的纹路发呆。
电话两头都安静了一会。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他此刻就陪在自己身边一样。
温梨的心软软的,说不上来的触动。
随后是汽车启动的声音。
然后。
她听到他说。
“我昨晚梦到你了,宝宝。”
温梨的脸埋入了毛衣领蹭了蹭。“那你要来找我吗?”
“嗯?”
“你这意思不是在说想我了吗?”
这个理解说来也对。
江让的唇微不可察地勾起,“确实......很想你。”
不是想。
而是很想。
-
江让的车就停在小区门口等她,温梨一路小跑地过去。
短短一段路,她就被冷到了,幸好穿得不少。
江让之所以特意跑了一个区买了小笼包,就是给她买的。
温梨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的时候,很是惊喜。
竹签叉起的第一个却是递到了他的嘴边。
江让低头咬住。
她才自己重新叉了一个吃。
两人就这样你一个我一个的分。他买的多,剩下的都进了江让的肚子里。
吃完,两人也到了学校门口。
林聿安恰巧碰到了两人下车,他关车门的手一缓,看着两人肩并肩地进去。
难怪他昨天去她宿舍的时候,没碰到人。
而温梨确实没想到,林聿安在班级门口堵了她不够。
后来得了空,又在楼梯间堵了她。
他低着头一边挽着手臂上的衣袖,一边抬脚上楼,逐渐和温梨的距离拉近。
最后在温梨的跟前停下。
他落后于她两层台阶,抬眼刚好和她的视线齐平。
“你现在家不住,宿舍也不住了?”林聿安缓慢地笑了
温梨看着他,皱了皱眉。“这不是刚好合你意吗?”
当年是谁害得她被赶出来的,不就是他。
想到这里,温梨别过了脸不想看到他这张脸。
一看到,她就难以避免的想起那天晚上,他唇边充满恶趣味的笑意。
林聿安的肩膀靠向了墙壁,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是我想要的了?”
“你不就是想看我被赶出门,然后温家变成你们的吗?”温梨声音厌烦地反问。
“......”他看着温梨的眼神从始至终都饱含着深意,让她看不透,然后让她去猜。
“恭喜你,答错了。”
林聿安摆了摆手,他神情阴沉了几分,声嗓也压了下去。
“你应该不希望,他知道三年前我们之间的事情吧?”。
三年前。
温梨倏忽间变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瞳孔微缩,“你在威胁我?”
“很明显吗?”林聿安不以为意地歪着头。
这里没有旁人,他那副伪善的面具撕下后,剩下的是血淋淋的恶意。
温梨打了一个寒颤后,稳住了情绪。
“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