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温梨没有感觉到不舒服,只是有些困得厉害。

一大早上就开始打哈欠。

温致出现在厨房,就看到温梨闭着眼犯困,一边吃着早饭。他好笑地走到温梨的身边,把手里的礼盒放在她面前。

温梨清醒了一瞬,看着精致的盒子不明所以地看着哥哥。

“你喜欢的。”

她有些期待地打开盒子,是一条大方精致的白色吊带礼裙,及膝的款式,出乎意料的漂亮。

“我等着你请我吃冰淇淋。”温致浅笑了一下。

这是温致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再后来。

比赛的大会堂后台。

温梨穿着温致送的那条裙子,头发尽数盘了起来。她本来就长得出众,打扮一下就漂亮的引人瞩目。

她的手里捏着一张纸巾,时不时地擦着手心里的汗。

原本说着不紧张,可临到上场前她还是会感觉到紧张。主持人已经喊到了她的名字。

看着璀璨的舞台,温梨深吸了一口气,唇边带着浅浅的笑容,一步步地走到了聚光灯下。

台下密密麻麻的都是观众,温梨往这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坐着的位置看去。

却看了个空。

说好的哥哥去接妈妈来,怎么却没有见到。

温梨心里犯着嘀咕,准备开始演奏。

然后她就瞧见父亲接了一个电话,脸上的表情变得灰白。失魂落魄地站起来要离开,他扶着座椅差点都没有站稳,一个跌撞。

最后的最后。

温梨一个人站在比赛会场的门口,天雾蒙蒙的,没有下雨,却压抑的厉害。

身边都是接孩子比赛的父母,唯独温梨一个人失措地站在原地。

“听说,刚刚路上出了车祸。也是来看比赛的家长。”

“车里一男一女,男的当场就死了,根本来不及救回来。”

“天呐,怎么会这样?”

“......”

温梨就站在那里,顺着雾蒙蒙的天往路的尽头看去,看得眼睛都看酸了。

她见到哥哥的最后一面,他躺在冰冷的床上,脸上是被玻璃碎片划开的伤口,都是血迹。

“疼吗?”她很轻很轻地问,怕把他吵醒了。

温梨安静地走到了他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拉住了他的手指。

“哥哥。”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仿佛真的睡得很沉。

温梨始终握着他的手,想着这样他的手就能变得温暖了起来。

她安静极了,就这样低着头站在床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握着温致的手开始用力,也开始变得冰凉。

“哥哥。”

空旷的房间里,只余下她的声音。

“哥哥。”

不会再有人应她了。

“哥哥。”

他也不会再起来摸摸她的头了。

“哥哥......”

她固执着喊着他的,一声接着一声,好像这样他就会醒来。

“哥哥,我还要请你吃冰淇淋呢。”

温梨睁着眼,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一颗接着一颗。

止也止不住。

她哭得无声无息的,哭得满脸狼狈,哭得极为的无措。

你能不能不要睡了。

她会听话。

她不吃冰淇淋了。

她会乖乖睡觉的。

她不会再任性了,也不会天天惹你生气了。

她会乖的,一定会乖的。

她可以保证。

所以哥哥,能不能不要和她开玩笑了。

她很害怕。

她真的很害怕。

......

温梨看着江让漆黑的眼,想笑一笑却笑不出来。

江让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声音温柔的不得了。“不想笑就别笑了。”

她唇角的弧度顿住,肉眼可见地拉平。

江让察觉到了手心的湿热。

就听见她哑着声音,忍着颤意说。“是我,是我害死了哥哥。”

这才是困住温梨的心魔。

她的心里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不是为了看她比赛。

如果不是她晚上不睡,让哥哥熬夜。

如果不是她这么任性。

是不是结果会不一样......

江让伸手把她抱住,肩上的衣服湿热了一片,都是她的眼泪。他一下又一下的安抚着她的脑袋,告诉她。

“这不是你的错。”

-

回去之后,大抵是一整天心力交瘁,在车上的时候温梨就已经睡着了。

江让抱她下车的时候,温梨醒了一下,看到是他。

紧紧地圈住了他的脖颈,“江让。”

“嗯。”

他应了一声,就没有再听到声音了。

温梨又阖上了眼,只不过抱着他的手还是很紧。

像是怕他也跑了。

江让把她放在床上后,失神地看了她好久。

他慢慢地记起。

其实在一开始认识她的时候,小姑娘时常会练琴练到一半就开始发呆。

她也很爱穿白色的裙子。

她对着无论是萧宁还是姜清衍这样类型的男生,有着天然的好感。

其实只要江让再注意一点,真的只要再注意一点。就能发现温梨看着他们的时候目光是不一样的,像是透过他们想到了谁。

江让起身离开了她的房间,帮她掩上了房门。

晚上,温梨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她梦见温致回家给她带了她喜欢吃的冰淇淋,在递给她的时候,手一松,冰淇淋掉到了地上,摔得支离破碎。

哥哥说,他不要她这个妹妹了。

画面再次转到,妈妈躺在病床上样子。

父亲正坐在病床旁边,她不敢进去。

然后她在门外站了好久好久。

就看到了江让从她身边经过,淡淡地给了她一个眼神,唇瓣微动。

“你怎么那么爱哭。”

她抬手一摸。

摸到了满脸的泪水。

温梨就醒了过来,她久久地坐在床上,恍惚地回不过神来。才后知后觉地去擦眼睛,眼眶干得发涩。

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三点钟了。

温梨缓了一会情绪,想起来喝口水。

她推开房间门,就看到客厅的落地窗前,有抹顷长的身影。

江让手里夹着一根烟看不清神情,云雾缭绕的只剩指尖的一抹猩红,格外的醒目。

“江让。”

他回过头来,目光落到了温梨身上,一眼就看到了她光着的脚。“怎么不穿鞋。”

温梨没有回答,她问:“我是不是让你不高兴了?”

她这副样子,极像怕让他不高兴,就会被丢掉的孩子。

其实温梨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坚强,也没有她以为的那么有勇气。

她会怕,而且很怕。

怕自己身边重要的人都抛下了她。

可她又极为的渴望得到爱,因而不缺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