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醒来，顾长生
昨天剩下的菜被黎昭昭做成了一锅乱炖。
她们这个村，就算是再富裕的人家，能吃点带油水东西的时候也不多。
目前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黎昭昭自然也不敢浪费。
面条出锅，黎久久迈着小短腿端着碗筷递给黎昭昭。
一副我帮了你的忙，快夸夸我的样子。
黎昭昭摸了摸黎久久的头，黎父黎母去世的时候，黎久久尚在襁褓中，算起来，黎久久也是个有点可怜的小孩子。
黎昭昭的眼神里不自觉的带有些愧疚和怜爱，吃饭的时候，也可着黎久久。
黎久久笨拙地夹起一根菜放到黎昭昭碗中。
“阿姐，你吃!你吃!”
“中午的饭也好好吃哦!”
黎久久看着黎昭昭，又看向了卧房，“阿姐，姐夫是还在睡吗？我们给他留点饭吧。”
床帏挡了点视线，所以黎久久没看到顾长生身上的伤，以为对方只是未休息好。
“不用，我给他另做了些，锅里温着呢，等着他晚上醒来的时候吃。”
黎久久哦了声，继续吃碗里的东西。
吃过饭，两人简单了收拾了下，黎昭昭准备出门带黎久久去村内逛逛。
她们所在的村子叫五吉村，村内各姓人家都有，是当时战乱逃亡时组成的村子。
刚出了家门，隔壁也跟着有关门的动静，黎昭昭抬眼看着同样出家门的董月。
黎昭昭的记忆里，这人应该是新婚刚搬过来做她邻居的。
她做的那些事，村里的人应该都挺清楚，不过，黎昭昭和这人接触不多，现下还是打了个招呼，“你好。”
对方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还能同她问好，蹩脚的回了个礼。
然后在自己的注视下离去，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黎久久不太敏锐地觉察到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在未开口前，就被黎昭昭转移注意力。
“咱去那边看看吧。”
两人在外边逛了一下午，也遇到了不少的人，黎昭昭不管那些人心里的想法，还是一一颔首，做足了礼数。
她有预感，未来的几年里应该还是要在这里生活，不与人结怨是她最大的努力。
临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远处的红霞裹挟着未散尽的日光，似乎是要留住暂时的光明。
黎昭昭又遇到了董月。
只不过，此时她怀里也抱着个孩子，黎久久主动同那个小孩子打招呼，“你好!”
黎昭昭无奈，“久久，人家一看还不会说话呢，不会回你。”
黎久久恍然大悟，董月沉默地开门，在进门前道，“她一岁了。”
黎昭昭不曾想这人会同她搭话，道了声，“养的真好。”
“我去准备晚饭，你去看看屋内的人醒了没。”黎昭昭将点燃的红烛递给黎久久，让他慢慢拿。
黎久久觉得自己承接了大任务，坚定点头。
黎昭昭看着他拿着红烛，慢慢地朝卧房走去，自己转身去了厨房。
顺利生上了火，黎昭昭将剩余的白米一起煮上。
黎久久拿着红烛进门，将蜡烛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掀开床帏，然后大叫了一声。
黎昭昭从厨房都听到了声响，直接跑到卧房。
“怎么了，怎么了?”
借着微弱的烛光，黎昭昭看到了那人睁开的双眼，澄澈黑亮，让她莫名想起了月光。
那双眼睛衬得他整张脸更加漂亮，漂亮到有种生人勿近的薄冷。
黎久久还在感慨，“阿姐，姐夫好好看!”
顾长生看向身边的小孩，视线略过黎久久看向黎昭昭。
那双眸子里有黎昭昭读懂的怀疑和警惕，还有一闪而过的厌恶和憎恨。
黎昭昭想如果此时对方可以动，那他应该还是要跑的。
顾长生觉得自己做了场醒不来的噩梦，可惜噩梦醒来的时候仍然在深渊。
他实在是太累了，累到想要一睡不醒。
旁边的小孩子还在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顾长生想，如果是他的弟弟，应该也是这般活泼的性子吧。
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看着他长大了。
黎昭昭在这人身上感受到了浓郁的厌世和阴郁，她太熟悉这种感觉了。
在末世，每个人身上都有这种感觉，或多或少，他们的结局也无一例外，以体面或者不体面的方式告别这个世界。
黎昭昭心里咯噔了一下，对方好像心理出现问题了。
“久久，你去看看锅里的粥煮好了吗？”
她来的时候，将火熄了些，靠着余火，应该也能将粥煮好，这只是一个让黎久久短暂离开这里的理由。
“好，我马上去!”
黎久久下床，往门外跑去。
整个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顾长生依托着一只手，艰难地爬起身，整个人摇摇欲坠地跪坐在床上。
黎昭昭往前走了几步，在距离顾长生还有几步的地方站定。
黎昭昭的右手放在身后握紧，见顾长生喘着粗气，盯着被包扎好的手腕发呆。
黎昭昭猛掐了下自己:说点什么，随便说点什么都好，快说啊，你说话!
“那个。”
两人字出来的时候，黎昭昭第一次感觉说话是件如此困难的事情。
“我，你，先好好养伤，养好后，我给你一笔钱，我放你走，拜托。”
“我知道你可以听到的，没事，你好了后，把我揍一顿也没事，那个，你先好好修养。”
“放心，我绝对不碰你，尽量也不会出现在你视线里。”
黎昭昭自己都不清楚，她在说这些的时候，声音都在打颤，还隐约带点哭腔。
黎昭昭没说，“你能不能先别死”这句话。
黎久久在门口对着屋里的黎昭昭道，“阿姐，我觉得是煮好了。”
“久久，你进来。”
“哦”，黎久久应声往里走，黎昭昭蹲下身，对着黎久久道，“我，我去盛粥，久久，你在这里陪一下这个哥哥可以吗？”
黎久久还未反应过来，她阿姐怎么对自家夫郎怪怪的称呼。
两人的气氛也有些奇怪，黎久久还是点头，并伸出手指，“那我可以要两碗吗？”
“好，三碗都行!”
黎昭昭出门的时候脚绊了下房门，差点摔倒。
黎久久摇头，一副大人模样，“这么大了，还不稳重。”
说罢，黎久久走向顾长生，“哥哥，你要不要先躺下休息一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