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渐迈着沉重步伐来到沈拾亿卧室前。

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抑郁,仿佛是踏入过道就有那种感觉,说不上来,只觉得呼吸略微有点困难。

楼上沉闷的气氛与楼下的热闹形成强烈对比。

他不知道自己以何种方式去见对方,自己是什么身份。

当从对方父母得知出国,自己马不停蹄地赶往机场只愿去看对方最后一眼,结果只等来飞机的起飞。

仿佛每次都是只差一点,差一点结婚,差一点毕业,差一点遇到。

上天仿佛跟自己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明明两人那么相爱。

夏渐理了理衣服,抬手刚准备敲门,却发现门压根没锁。

门轻轻一推自己看见了眼前的光景。

自己那个朝思暮想想遗忘却遗忘不掉的人。

在这个宽大的房间里,光线悄悄地透过灰色的窗纱,营造出一种沉闷而忧郁的氛围。

房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异常沉重。

凳子上的少女,身着一件华美的婚纱,如同白昼的月光,明亮而温柔,婚纱的胸前,镶嵌着精美的珍珠和钻石,犹如夜空中最亮的那一颗星辰。

少女轻轻提起婚纱的裙摆,刚想站起,想了想自己的身体还是坐下。

即便如此她还是嘴角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

“夏哥哥,你来啦!”少女惊喜地说道。

夏渐只是紧紧盯住对方,眼前的少女与自己记忆中相差甚远,即使说话语气与记忆里的再相近,但是对方的脸略带沧桑,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疲惫。

“你怎么……”夏渐哽咽说道。

心在见到面的那一刻停止了跳动,仿佛是为两人初次见面补上一拍那般。

还记得少女以前上台表演过舞蹈,不知疲倦地跳着练着,只为出场那几分钟。

但现在,光明从对方的世界里消失,就像夜幕降临,再也不见星辰。

少女将手放在嘴前,“嘘,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但是呢先放一边。”

相见的时间应当珍惜,毕竟指不定自己哪天死去。

“夏哥哥,我完成儿时的承诺了,自己穿婚纱给你第一个看到。”少女没有被对方情绪感染,而是接着自说自话说道。

“穿这件衣服我可是花费了好久时间,学了很久。”

少女的眼眶中没有眼球,也没有光,变得空洞而又深邃。

曾经她引以为傲的眼睛像天上闪烁的星辰一样明亮,也让她拥有

观察世界、阅读名著、欣赏山河的能力,但现在悄然消失在黑暗之中。

她的双眼,如今只是一片虚无,无法捕捉到任何的光明。

夏渐再也忍不住,大声嚎啕哭泣。

“呜呜啊啊啊!”

“啊啊啊啊!”

接受不了这样的强烈反差,一个曾经充满活力和热情的人,为什

么现在变成这样。

少女坐在轮椅上,身体已然被摧残的只剩下皮包骨。

“对不起,都怪我,要是没有我你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夏哥哥,你到我面前来吧,好久没见到你了,听着声音还是些

些许陌生,想当时我只能在微信上听你的声音呢。”

夏渐艰难抬腿走到对方轮椅下,发现对方两腿也消失了。

那一刻只感觉天昏地暗,身体止不住颤抖抽搐。

老天啊,凭什么将灾祸给天真无邪的少女,为什么不给我。

哪怕让我承担一点也好啊,他妈的凭什么。

说话啊他妈的。

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我从不相信有什么牛鬼蛇神,有普度众生

的观世音。

此刻我却对那大大小小的神仙进行祈祷,保佑拾亿快快好起来。

我双腿跪下,虔诚祈祷,一下下用力磕头。

泪水也随着一次次磕头掉落在地上。

教堂寺庙磕头求神佛之人未必有我现在磕头那么诚心。

要是真能将拾亿恢复好,哪怕要自己的命。我也愿意。

一道道世俗的枷锁束缚住少女的灵魂。

多希望这一切是一场梦……

可是现实并非小说,自己也没有翻云覆雨的能力,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恨啊。

恨一切。

恨如今医疗技术那么发达却治愈不了少女。

少女伸出两只手抚摸对方脑袋,那双手仿佛有魔力一般,使崩溃

的夏渐一点点平静。

夏渐停止了磕头,额头上充斥着些许血迹,浑然不感觉到疼痛。

自己还想抑制住情绪,可是现实实在太过于残忍。

眼泪还是止不住的留下,无声的抽搐着。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少女虽然看不到对方哭红的双眼,但泪水打在她的手上,她无奈

用双手擦拭着对方的眼泪。

“你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小孩子了,夏渐已经是个男子汉了,不要哭泣了。”

毕竟哭泣也改变不了什么……

沈拾亿双手异常冰冷,纤瘦而又无力,但她依然努力擦拭对方为她而留下的眼泪。

“转眼间你都长这么大了,真好啊。”少女温柔的声音抚慰着对

方心灵。

“大学见面的时候我摸你脸都没有胡茬呢,现在这么多,是不是

早上懒得刮胡子,这样可不行哦,你这样邋里邋遢没有女孩子愿意跟你结婚的。”

“长这么大了,不要哭鼻子了,你看我现在活的好好的,我现在回国唯一的愿望就是见你一面。

我这样的样子有没有吓到你。”

夏渐拼命摇头:“没有,没有……”

握住脸上的双手逐渐用力。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想当时我这个样子母亲见到吓一跳。”

听着少女平静语气述说着自己的事情,夏渐眼睛就止不住的流泪,发现被自己捏红的双手。

一屁股坐在地上,此刻的他十分茫然,眼里已经没有刚进房门的那道光了。

沈拾亿略带内疚说:“其实我结婚只是想吸引你过来跟我见一面,这时我唯一一次耍小心机了,夏哥哥希望你不要恨我。”

夏渐不语,哭泣声音沙哑,视线模糊眼睛胀痛。

沈拾亿看不清对方,眼前的世界是一片黑暗,但是对方的存在令她感到安心。

听对方不说话,沈拾亿以为自己惹怒对方。

“夏哥哥…你不要生气,就当我最后任性一次吧。”

或许只是你我二人最后一次见面了。

今天过去不知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又一次相见呢。

那段黑暗的日子我梦见你两次了,他们说梦三次缘尽,我拼命让自己不睡觉,我不想断掉与你的缘分。

但终究还是来了,梦到第三次的时候,我很绝望但我不甘接受这一切。

所以自己说了个谎言,希望你不要怪罪于我,如果怪罪我也无力偿还什么。

如有来世,来世偿还。

夏渐喉咙干涩说不出话,只好将对方双手放在自己心口表示无碍。

沈拾亿触摸对方的心口,回忆涌上心头。

“沈拾亿你个小哭包,要是你以后实在是哭的说不出话,你就把我的手放在你心口,这样我就明白了。”

……

察觉到这一切,沈拾亿对着对方浅浅微笑了一下。

“好啦,别哭了乖乖,好不容易见一次面不要搞得这么伤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