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抬头,伸手扶了下金丝眼镜,狭长的眼睛闪过一丝愉悦,随手放下手机,定定的看着朝自己冲过来的女孩,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许星池听到“陈可亦”三个字时,身子明显一僵。是他!

眼前这个处处透着矜贵儒雅男人就是那天晚上她烧迷糊时叫的人。

林繁笑着拉住陈可亦胳膊,“你来多久了?冷吗?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陈可亦笑笑,抬抬下巴,“还不开门等什么呢?”

林繁反应过来,笑着跑过去开门给他比划了个请的动作。

许星池将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冷着脸迈开大步提着东西直接进了厨房。一声不吭戴上围裙,洗菜、焖饭,耳朵却长到了门外大厅里,时时注意着她们的动静。

林繁脱了外套,从柜子里拿出一盒茶叶,朝沙发上的人摇了摇,“凤凰单枞“滚烫的热水冲进茶壶,汤汁翻动变成金黄色,“怎么突然造访?”

陈可亦细细端详她一瞬,“是周幽说你最近状态不太好,让我来看看。“

“我猜就是他。“林繁撅起嘴,捋了下身上的毛衣“之前发生点小摩擦,我偶尔会做噩梦。”

陈可亦点点头,注视着那细白手腕翻动茶杯的动作,“药还有吃?”

林繁动作停顿一下,“停了一个月了,你知道那个药吃了太难受。”

陈可亦了然,向后靠了靠身子,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你自己感觉状态怎么样?”

“还好,除了睡眠不太稳定,平时心情都还好。”

“每天都有噩梦?”

“也不是,心情不好的时候。”

陈可亦沉思一瞬,“嗯,那我给你单独开点调理失眠的。”

“嗯。”林繁点点头,指指倒好的茶杯,示意他喝。

“过了年还是去我那里好好检查一下。”他端起杯子,呷了一小口,惊艳的味道让人眉目舒展。

“好”

陈可亦抬眼看了看窗外,“我看你这环境还不错。”

林繁笑笑,“是很不错,很安静,天气好的时候我会去后山转转,很放松心情。“

“那就好,自己懂得调节。”

“都是周幽多事,我那天晚上只上做了个噩梦。”林繁撅嘴,有点气的陈述。

陈可亦笑笑,他们二人一向这样,一个事事都想操心,一个什么事都不想他操心。“他说当时的情况挺恐怖,怕你受影响。你后来有没有去医院看?”

“当时只是小伤,医生看过了,给了外敷药。”

林繁看着地板,喃喃开口,好似一瞬间又回到了当天的场景,“那会我是挺怕,来不及想其它的,最后那种恐惧感来临的时候,恰好那两个女孩子回来了。”

陈可亦试探着开口,“你若是不想吃西药,那我让我父亲给你开些中药吃吃?”

林繁抬头对上他诚恳的目光,意思是这也可以?

陈可亦笑着点点头,“你知道我父亲是名老中医,他的出诊费很贵的。让他先帮你调理一下睡眠。”

“那我是不是要让他搭脉?”

“当然,他现在退休了,在我们家海市郊区的房子里。”

“也…成吧。”

“择日不如撞日,要不今天咱们就去。”陈可亦的执行力一向惊人。林繁惊讶的看他一眼,他已经起身,伸手去拿沙发上的大衣。

林繁犹豫的看了眼厨房,“吃过午饭再去吧?”

陈可亦看了看手表,“你知道我时间一向紧张,现在走,晚上六点把你送回来。”他声音淡淡的,不带任何反驳的机会。

“好吧。”

林繁拿起外套走进厨房,拍了拍许星池的肩,“我要和朋友出去一下,晚上回来。”她抬眼看了看正往外走的陈可亦,“午饭你自己吃。”

说完笑了笑拿起帽子围巾,看了眼一脸郁色的人,朝他调皮的眨了下眼睛,“小阿池,好好看家。”

说完跟着陈可亦上了车。

许星池呆望着那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将手上的鱼和刀“啪”的一下扔在案板上,摘了围裙转身去了大厅。

拿起手机看了看,连按了几个号码,又把手机放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发现是倒给那个男人的,生气的将杯子扔了,茶汤沷向地板,染黄了脚边的毯子。

他燥气满满的捋了把寸头,郁郁的往沙发上一倒,盖了衣服合眼睡觉。

林繁傍晚的时候提着中药一进门就看到大厅沙发上鼓起一个大包,一截长腿耷拉在沙发边缘,另一边利落的寸头露在大衣外面,脑门上上翻的手腕青筋突出,召显着力量与男性独有气息。

回来的路上任遇和小忧给她打电话,约她去镇上吃火锅,被她回绝了,心想着总不能把大金毛扔家里两顿吧。

结果回来发现这人窝在沙发上大睡,暖气也没开,真不怕冻感冒了。她连忙回屋子换了衣服,烧了些热水。再一看灶台,杀了一半的鱼直挺挺的躺在案板上,水池里扔满了择下来的菜叶子和乱七八糟的东西。

电饭锅还亮着,一锅米饭没有动过的痕迹。看来他午饭是没吃了,林繁一向敏感,立刻意识到他是不高兴了。因为自己突然离开没说清楚?

她翻了下冰箱,拿出一个西红柿,几个鸡蛋,鱼不会做,只能放着。唯一拿的出手的菜只有西红柿鸡蛋。

“叭”一只澄黄的鸡蛋落入碗里,正叩开第二只的时候,大厅里传来懒洋洋的脚步声,林繁拿着筷子回头,看到许星池正眯着眼睛一副将醒未醒的样子立在门口。

“你醒了?”她笑笑举了举碗,“尝尝我的手艺。”

许星池木纳的摸了把被压出红印子的侧脸,哑着嗓子说“不了,我回去了,好几天没回去了。”

林繁敏锐到嗅到似曾相识的冷战气息,她放下碗筷,“吃了再回。马上。”

“不了”许星池面无表情的开口,“这个时候回去正好陪奶奶吃。”

林繁觉得四周空气被冻住了,以致于她张不开嘴,无法继续思考。

“那,好吧。”她想问你是生气了吗?可是这样冷不丁的说出口,算怎么回事。

上午去集市买的零食小吃被她捡了一些放进塑料袋,递到许星池面前,“给阿栋的。”

许星池看了看那些东西,转眼瞟向窗外“不了,家里有。”

他是真想跟她拉开距离了,中午她走后,那股莫名的酸闷感憋在胸口让他难受极了,她身边怎么会有那么多男人,还那么好看优秀的男人,跟他们比自己简直灰头土脸穷小子一个。呵,有什么资格难受。

“是我给阿栋的,你帮我带给他。”林繁语调重了些,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

许星池默默接过,穿了大衣转身离开。

晚上小忧和任遇回来挺早,俩人说是要剪片子,林繁将零食小吃分给她们一些,闲聊几句,几个女孩便纷纷回屋休息。

她躺在床上拨弄着那个毛绒小熊,实在想不明白许星池为什么会生气。

拿出手机想在微信上问问,却打了删,删了打,到底还是没确定应该怎么说。

一夜睡睡醒醒,极不踏实。

早上六点她爬起来开始收拾房间,做早餐,又把昨天从陈老爷子那里拿的中药放在药锅里熬上。

许星池一进民宿就闻到一股浓浓的中药味,他身子一滞,望着餐桌上正在喝粥的小脑袋,嗓子里的话被生生压下去。

翻来覆去想了一夜做的决定,在看到她的一刻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