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姝和沈青州已经成婚,木已成舟,很难有转换的余地
自那日以后,江父也很少去沈青铭的院子,只是偶尔闲不住了,才往那儿走一走
因为是两头要办婚礼,沈家这边办了婚礼几日后,也该回天下第一庄了
所以成亲后的这几日江天佑不是去看徐州的风俗地貌便是忧愁的搬着东西
而沈青铭更是日日不着家,只是到郊外照顾冷云,苗飞凤,而沈父、沈母虽然不说什么,但,担忧的眼神也是藏不住的
这一切沈青州不是个死人,他自然的你看的分明
那日爹娘与沈家伯父说的话他也能猜透了几分,沈家伯父更喜欢大哥,他也看看在眼里
只是,感情一事,原本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
那天晚上的话,他也听了个清楚明白,原本以为江姝对大哥没有心思,可这些日子他看着院门口的小鹿一天天的长大,也想了很多的事情
阿姝时常蹲在那里给小鹿喂草,一喂就是大半个时辰,发着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也是聪慧的人,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只是心里头总是迈不过那个坎
大哥本就话少,这些日子也更加的沉默寡言了,那天竟然对江苏说了那么多话,没有克制着自己的感情
对大哥,他怀着三分愧疚,三分埋怨,还有四分心虚
如果照小时候的婚约来说,大哥才是阿姝的夫君
越想越乱,就连看病的时候也时常发呆
这日
沈家药房,沈神医的屋舍
一位面色和善的中年男人,蓄着满脸的胡须,虽然体态威武,此时却一脸的虚弱像,躺在了病床上,朝着一边忙碌却神色恍惚的沈青州道
“沈神医,咳咳,麻烦你了”
边说话还边咳嗽,仿佛要将肺咳出来
“嗯”
沈青州在帮人看病的时候并不怎么喜欢跟人搭话,大多数时候只是一个字两个字的回答,他只有对待江姝的时候才显得话格外的多
病患也不在意,仿佛只是闲聊的问
“我听说沈家大公子回来了”
沈青州在听到大哥的名字手指微微一震,不在意的点点头
“嗯”
见这人还要再说些什么?瞥了他一眼,将金针直接扎在了他的手指
“我要给你扎金针放毒,你别说话”
十指连心,被这样猛的一扎,即便是一个壮汉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嘶”了一声,见金针扎在了他的手上,也只是点头答应
“好”
沈青州在他的手上连下数十针,又快又准,把这位满是胡须的壮汉吓得冷汗淋漓,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沈青州在下完金针后,转过身子去拿解毒丹,这药放得不远,就在屋子的右边
沈青州起身去拿,并没有注意身后有什么异样
可是,就他刚刚起身的一瞬间,有什么光一闪而过,他本来心神有些不定,但多年的防范意识,让他直接转过身往右一偏,躲开了致命的一击,手臂却有些发疼
沈青州看着刚才还躺在病床上的人,此时却精神矍铄的站起身来,皱着眉头问
“你是谁”
这人绝对不是病人,至少不是一个友善的病人,他身体里是有毒的,这他是知道的,只要一站起身,一运功,这毒必定倒流全身
“这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你就是神医,也是枉然”
那人一边说话,嘴角也一边流出了血,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不顾自己死,也要杀了他
而沈青州自然也发现了自己手臂有些不对劲,那刀上是有毒的
他感觉到了头晕,双目有点失明,他知道这不是一般的毒,在症状的判断中,心中明白,这恐怕是血色毒
这是江湖第一奇毒,解毒的方法十分复杂,而且不容易解
他只能在第一时间点了身上的几处大穴,封锁住了心脉,有些无力的看向了对面,所幸对面的人现在已经不能再动了
在他还想要用金针逼出毒血时,体力已经有所不支,他只能跪倒在地
发出了“咚”的一声
而屋外有人听到了声响,已经跑了进来,一进屋子看到这场面,都慌了神喊着
“公子,公子,你没事吧”
对面的人一摇摇欲坠,沈青州虚弱的喊了
“给他拿下”
这话一说完,自己也瘫倒在了地上,双眼发黑,再也听不到别人说的话
……
因为这毒药十分厉害,如果移动的话,容易伤及经脉,沈家父母就在药房中治疗沈青州,又让人去通知江姝
药房离沈家有一段距离
江姝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飞奔而来
才进了药房的门口,江姝已经慌了神,谁能知道她在得知沈青州遇到歹人时候的心情
走到了房门口竟然不敢进去,怕听到最坏的消息,可终究是担心沈青州的身体,她还是走了进去,就看到沈母站立在床边,而沈父坐在床榻旁,手指搭在了沈青州的一只手上
江姝担心的问
“青州怎么样”
在来的路上,她已经听回禀的小厮说了原由,也不敢贸然去碰沈青州
慢慢的走到了床前,抬眼看着床上的人,只觉得心中发紧
沈自山叹了口气
“这毒十分厉害,幸好他及时封住了自己的心脉,没让毒流进去,只是仍然昏迷不醒。”
沈青州本来医术就不错,可是即便不错,也只是先封住了自己的心脉,没有把毒逼出来就晕厥了,可见这毒的厉害
江姝听着更是后怕,询问着
“到底怎么回事”
沈父没有说话,沈母却着急开了口
“你还要瞒着,难道还怕得罪人吗?”
说到这里,潸然泪下,眼泪就落了下来,江姝急忙上前安慰着
沈父叹了口气,才说
“前些日子,武林盟那边送来给人,说要我们帮治,青州答应了,没想到这人心存歹心,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刺伤了他”
江姝听到这里,心里面就有股火冒了起,来更是自责不已,自己为什么就不来陪着沈青州,如果她在身旁,那人是不是就伤不了他?
“都怪我,都怪我”
慢慢的坐到了沈青州的身旁,拉起了他修长的手,看着他苍白的脸,眼角也落下泪来
一旁的沈母却按住了江姝的肩膀,安慰着
“阿姝,这不怪你,是青州自己设的规矩,看病时不许人跟着,他行医几年,谁又知道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他们怎么能怪江姝呢?
虽然说江姝是青州的妻子,可是大夫在看病的时候,必须要集中注意力
特别是沈青州这样只接收大病、怪病的人,更需要花十分的精力,自然是不能分心的
江姝擦掉了眼角泪水,眼神也变得冷了,问向一旁的人
“那人呢”
沈母看了看她这样,声音又有些发颤
“已经死了”
她也恨不得给那人生不如死,只是在她们发现沈青州的时候,那人已经七窍流血毒发身亡了
“真是便宜他了”
江姝如此说着,心头却暗想着,这人是武林盟送来的,此事只怕和武林盟也脱不了关系,无论是他们想要对沈家动手,还是想要对天下第一庄动手,都不应该伤害沈青州
也不管他们是自愿的,还是被嫁祸的?在江姝这里,都给武林盟记上了一笔
不过,现在首要的是沈青州伤势,江姝看着他包扎了的左臂,没有渗血,可见伤口并不深
只是,他的嘴唇已经乌黑,实在是令人担忧,只能问一旁的沈自山
“那青州严重吗”
沈自山也同样慎重的点点头
“如果仅仅是刺伤倒是不打紧,只是刀上萃了血色毒,我用金针帮他逼出了一部分,可还有余毒,这才没法醒来”
这血色毒是江湖众所周最难解,最复杂,也是最容易一击毙命的毒药
据说之前有一个武功绝高的人中了此毒,即便内力深厚,用内力维持着,逼出了部分的毒,但半个月以后这毒还是深入了他的心肝脾肺肾,再想去救他,也回天无力了
江姝想到此处,爱怜的摸着沈青州的脸
“青州……”
她以为他们还有很多的好日子,他能陪她度过百年,一起白头,如今他却一个人躺在了这里,这让人如何不心疼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需要什么药,才可以让他醒过来”
江姝的语气平缓,她现在也不想别的,只想沈青州能快些苏醒
沈父有些为难
“寻常药物也就算了,像这样的毒药,恐怕需要彻底清除才行”
他也是眉头紧皱
江姝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句
“需要什么?”
“天山冰蚕”
江姝松了一口气。原来沈青州并不是无药可医,这就好办了,只要能救他,无论是什么登天的困难,她都愿意去试一试
她甚至起来向着沈自山磕了个响头
“爹,求您,救救他”
声音磕在地板上,传来了沉重的响声
江天佑都有些心疼,自家的闺女还从来没给她行过这样的礼
而沈自山也连忙去拉她起来
“这是何必呢?青州也是我们的儿子,我们又怎么能见死不救?只是这天山冰蚕难得,我们这儿也没有。”
掺扶着江姝起身
没有得到确切的治疗消息,江姝的心就慌成了一片,眼神直愣愣的看着沈自山
“哪里有?”
“天山派”
沈自山也不再隐瞒,天山冰蚕放在几十年前不算什么稀罕的东西,只是这些年来,因为用毒的人越来越多,天山冰蚕作为解毒疗伤的圣物,被人捕捞的所剩无几,偶尔出现一只也要价值千金,所以近些年销声匿迹了
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他才听说天山派还藏了几只,这才有了办法
“我这就去借”
江姝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站起身来,转身就想要往外头走,既然有办法就沈青州,那就一刻也耽误不得了,每耽搁一刻钟,那毒物就会侵入沈青州身体里一分,这这如何能等得
沈自山道
“近年来天山冰蚕锐减,恐怕不会借出来的,我已经打发了人去求一只,只盼着天山派能讲点情义”
眉目中是无可奈何,虽然沈青铭在天山派学剑,可他消失的那几年,却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沈家,其中要是没有些什么,又怎么可能?
只是沈青铭回来了,他们不想再去深究这些事情
眼见着江姝要走,站在一旁的江天佑站了出来,从腰间解下了一枚令牌,递给了江姝
“阿姝,你拿着天下第一庄的令牌去,我曾给天山派的掌门铸过一把剑,当时分文未取,只说来日有事求他,让他给几份薄面,如今也是他该还的时候了”
天下第一庄并不经营其他的,只是铸剑的工艺十分厉害,江湖上的人有些银钱的都愿意购买天下第一庄的兵器
而庄主江天佑铸剑的本事更是天下闻名,只是这些年已经不在给任何人铸剑了
江姝也没想到自己老爹多年前还给天山派驻过剑,而且分文不取,此事也正派得上用场,上前接过了令牌,抬手像自家爹爹拱手
“爹爹,照顾好青州,我会快去快回的”
说罢,又走到了沈青州的身旁,再拉了一遍他的手,摩擦着手指,恋恋不舍的承诺
“青州,你等我,无论如何,不管什么样的手段,我也会把冰蚕带回来的”
便直接转身,再不看沈青州一眼,她怕自己再看的话,便又要舍不得的落下眼泪,转身朝着屋外奔去了
江天佑看着这样的江姝十分的担心,想要追着出去
“阿姝……”
可到了门口又想起江姝的嘱咐,照顾好沈青州,自己是不能走的,现在是两头担忧,脚步却不再挪动半分
正伤心之际,房门旁却转身进来一个人,带着配剑,面色冰冷对着忧愁的江天佑道
“我跟着她去”
“青铭?”
江天佑瞧着眼前的人已经换了身装扮,眉眼也更加的冷硬,疑惑的喊着,他本是想让自己的徒弟跟着去的,再怎么说也不该是沈青铭去
而沈青铭点点头
“嗯”了一声
又道
“我之前在天山派学过剑法,伯父不必担忧。”
也是,沈青铭之前在天山派待过又曾是,天山派的弟子肯定也熟悉许多
既然如此,交给他倒是不错,虽然心中依然担忧,可也叹了口气,拍了拍沈青铭的肩膀嘱咐道
“好,那就拜托你了”
“嗯”
沈青铭应答一声,也转身走了,并不多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