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水上滑道前,看到她护着他从上面一冲而下,伴随着兴奋的尖叫声和四溅的水花的时候,我比他们还要开心。当我再次环顾四周,看到乐园中那一张张灿烂的笑脸时,我似乎体会到了这里每一个人的心情。
当他们同时向我招手,示意我过去一起玩的时候,我笑着向他们摆了摆手,但我的心里一直在默默地重复着:我只要像这样看着你们玩就好了,谢谢你们……
当他们玩海啸馆的时候我才发现她的水性真的是非同一般的。看着她不用泳圈洒脱地游向最深的地方,并且在“海啸”来临时,她还能在翻涌的水浪中自由穿梭,来去自如,保护着小男孩。对于我这只旱鸭子而言无疑是让我感到非常钦佩的。
就这样很快到了傍晚时分,她提醒意犹未尽小男孩该回家了,不然奶奶要着急上火了。于是我们一起把他送到了下面,他从一旁的草丛中拿出藏在里面的小桶和铲子有些不情愿地向我们摆摆手说了声:“阿姨叔叔再见。”
我赶紧回应到:“快回家吧,周末的时候叔叔阿姨还在这里等你一起玩!”
一听我的话他顿时来了精神,一脸开心的说了一声好,然后蹦蹦跳跳的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我们非常有默契地相视一笑,好像很多话通过一个眼神之后便无需再讲了。
“谢谢你今天的款待,让你破费了。”
我听她这样一讲立马有些慌神,我害怕她下一句就要说出离别的话语,于是顾不上回答她的话就赶紧抢先问到:“你住在哪里的呀,远不远?”
她马上用手指着我住的那幢最高的酒店
“我就住在那个酒店啊?你难道不是的吗?”
看着她脸上顿时生出疑问的模样,这一刻真的觉得她太可爱了。我心里一激动,猛地一拍大腿:
“太好了!……不,不是,我是说太巧了,我也是住…住这的!”
她看着我的反应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我赶紧又问到:“那你现在饿不饿,打算什么时候去吃饭?”
她好像又看穿了我的心思,用手拨弄着自己的头发说:“刚才退泳衣的时候有些着急,头发也没来及吹干,我想到海边吹吹海风,顺便欣赏一下夕阳美景,你想去吗?”
此刻的我已经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使劲地朝她点着头。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的像卡通电影中的人物一样,一前一后地在沙滩上静默着走着。
她把帽子放在两手之间不断地翻滚着,斜挎在身上的牛皮小包也不需要我来帮她背了。
我知道我们之间不宜沉默的太久,眼下轮到我来找话题了。
“你是怎么想到来这座城市的呢?”
“因为我七八岁的时候爸妈带我到这边旅居了两个月,那时候这一片还没有现在高楼大厦,最高的楼也不过十几层。我这趟来就是想重温那一段童年时光的。”
“所以你从那个小男孩身上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影子,那段童年时光让你很怀念。”
“对啊!那时候多美好啊!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不用被任何人管,也不会被世俗所约束……”
说着说着她轻叹了一声,变地沉默了。就在我着急着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的时候,她突然转过脸看着我,余晖一下映红了她的面颊。
“欧,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我笑着说:“但是你之前也没有问过我啊!”
我一点也没有慌张,灵机一动,模仿着她之前的神情,一脸神秘地回答她到:“其实我是一个不用上班的流浪诗人。”
听到我的回答的瞬间从她的眼睛中闪烁出了奇异的光芒,我仿佛从中看到了希望。她惊奇地张开了嘴巴:
“这是真的吗?!那我真的好羡慕你呀!”
但是马上她开始怀疑我是在跟她开玩笑,笑着质疑我到:“可是看你的衣着,外形和气质一点也不像是一位流浪诗人啊!”
此时的我的目光已经不再停留在她的脸上,我极目远眺,望着那海天最高远处沉默了几秒,缓缓地舒了口气说:
“其实…是我的心一直在流浪”
看着我此刻的神态,她似乎也变地若有所思起来。
“那…你一定去过很多很多地方吧?”
我低头笑了笑说:
“正是因为儿时的我和曾经的我哪里都没有去过,所以现在的我才开始了眼前的流浪生活。”
我的话令她听的有些迷惑,似懂非懂地看着我。
“那有时间给我看看你写的诗可以吗?”
当我看到她充满的期待的眼神时丝毫也没有慌乱,而是温情地问了她一句:“那你愿意停留地久一些吗?”
我们一起在酒店里吃的晚餐,她说我今天请她玩水了,晚餐她请客。在她的一再坚持之下我口头上答应了,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我还是先把钱给付了。我怎么可能让一个离家出走又没有经济来源的女孩子请我吃饭呢!但到最后她还是跑收银台问清这顿饭多少钱,然后把钱转给了我。她说如果我不收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我真的是平生头一次见到如此倔强的女孩。
我得知她住的是二十七楼的一千八一晚的普通海景房,但是我觉得这个价格对于她而言还是有些贵了。第二天我便从三十九楼搬到了二十七楼,我不想让她知道之前自己住的一直是至尊海景房。而且我故意让自己的房间隔她的有一段距离,以免让她心里产生误会。我对她说在这边如果遇到什么难处都可以跟我说,虽然自己也没有很多钱,但是能帮的还是会尽量想办法的。
一天晚上突然有人敲门,我一开门她快速推门进来,神情有些慌张。我关上门问她发生什么了吗?她说没事,过来待会就走。我给她冲了咖啡,还没来得及喝接到一个电话就要走了,我问她去干嘛,要不要我一起,她说是回房间休息了,不让我跟过去。
隔了一天,那天午后她在一片露天泳池的一角教我游泳,她正在笑话我喝了泳池中的水被呛到了。我刚刚有点狼狈地被她拉上岸,两个体型彪硕的外国男人出现在我们面前,他们都带着墨镜,刚开始我以为是我们挡住了他们的路,于是拉着她的胳膊退到了一旁,哪知他们转动了下身体继续对着我,我意识到我们摊上事了。
这时其中的一个男人伸出食指在我的胸前,随即满嘴飙出一大堆英文,明显是在警示我什么。但是我从头到尾只听懂了“you”这一个单词,于是无奈地摊开手对他从耸了耸肩,他看到我的动作,这就要伸出大手来抓我脖子。而此时的她用双手一下推开他的手,很解气地回飙了一大堆流利的英语。怼地他们俩暂时不知说什么好,也学着我的样子耸耸肩,用很礼貌的语气跟她说了两句什么之后,继续用手抓住了我的肩膀,好像马上就要教训我一顿的样子。
就在这关键的时刻,一个四五十岁体型瘦实的女人出现在两个老外后面。身手敏捷地一把将他们从我身上拉开,她立马拉着我的胳膊朝着出口一路小跑,随后我们身后就生出一阵骚乱。我往后看了一眼,群众有的向跟前聚集的,也有的和我们一样向外面逃跑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搞的像谍战片一样的!这两个兔崽子干嘛的到底?!”
我一边跑一边感到莫名其妙。
“他们说你占领了他们的底盘,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地盘?公共泳池里还有他们的地盘?!”
听她这么说我更加摸不到头脑了,看来刚才我给他们做的那个动作是很贴切的,如果有机会我还想回去多给他们做几遍。
“诶?刚才那大姐又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
看到我此刻的样子她似乎有点想笑,又听我这么一问,她再也忍不住了,把头扭向一边笑了好一会才断断续续地说着:“那应该是一个见义勇为的大姐吧!”
看着她笑地直不起腰的模样,我也挠着头笑了起来,就这还不忘补上一句:“刚才他们要是敢冲你来,我早跟他们干起来了!还算他们识相!”
而接下来的几天就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了,我们每天约着几乎玩遍了这个度假区的所有项目,但是她一直坚持要和我AA制,无论是玩耍和用餐的费用。但是每次付钱的时候我都会对她絮叨一番,有一天晚上用过餐她终于反驳我了。
“哎呀,你不要总是这么说,其实我呢也不是像你说的一点收入来源也没有,我平时也有在炒股啊!”
“啊?你在玩股票?那东西可不能碰啊!危险着哩!”
“特别是你这样的小散户,命运全捏在那些大的资本手里,最后只能被他们当小麦收割了!”
“不啊,我一直以来收益都还不错啊!”
“一直?!别逗我了,就光拿这段时间来说吧,你一天天的哪有时间盯盘啊,那东西一天不盯盘肯定是血亏的!”
她听了我的话哈哈一笑:“谁告诉你炒股要天天盯着大盘看啊?”
我正想不起接下来该如何辩驳她,她便把话题给扯开了。
这让我心里顿时憋了一股气儿,真的恨不能数落她一顿。我这么有钱都不敢碰碰股票,更何况你?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时候栽跟头了看你靠不靠我!我就坐等着你来求我的那一天。看着她一脸满不在乎,继续和我谈笑风生的模样,这一刻心里真的对她又爱又恨。
又到一个周末了,星期天的早晨我们在海滩上散步时又遇到了那个小男孩,我们都很兴奋。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把这些天觉得好玩的项目又带着他玩了一遍,临近傍晚的时候我们又带他去附近的麦当劳让他尽情地吃了一顿。但是就此还不够,她又带着他去了玩具店,任由他挑选之后买下了一套价格不菲的变形金刚,自然还是绝不让我付钱的。
在送男孩回去的时候,我的注意力全都落在她的身上,我看着她用力挥手的样子,我深深地感受到了一种离别的气氛。
我问她干嘛这样子,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他了,她并没有回答我,只是默默地往回走着。不像那天一样,此刻的夕阳早已收尽了它的光芒,只剩下漆黑的夜空。我们也没有去海边吹晚风,就只是这样静默地走着。
“我们的世界就只有眼前这么大吗?”
突然她停下了脚步,头也没回地问了一句,我听出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上前走了几步,来到她的身后站定,用尽可能温柔语调回答道:“不啊,我们的世界有多大,这完全在于我们自己去开辟,去创造啊。”
她没有做声,而缓缓地低下了头。我不清楚此刻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到她现在很需要安慰,这样就很麻烦了。在情急之下,我嘴里不知道怎么就冒出来一句:
“可以告诉我你的梦想是什么吗?”
而当我把这句话刚刚说出口,她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转过身一下扑到我的怀里,瞬间哭的像个孩子一样,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淌着。我并没有惊讶,而是顺势用手搂住她的后背,轻轻地拍打着,我知道这就是此时对她最好的安慰了。
“我再也找不回小时候的那些时光了……再也找不到了……”她趴在我的肩膀上一边哭,一边歇斯底里地倾诉着。
听到她的话,一阵阵心痛猛烈袭来。我想象不到到底是怎样的委屈,曾经在生活中遭遇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她出现眼前的这种状态。而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抱住她,一只手轻轻着抚摸着她的头,不停地安慰着:“没事的,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们一起慢慢去寻找……”
等到她好一些的时候,我又把她从我身上扶起来,用拇指小心翼翼地擦着她脸颊上残留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