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暗门，却没再回到青璃殿，而是直接落在了后山。
二人沿着林中弯弯曲曲的小路，朝后山腰上走。
徐听寒身高腿长，迈出的步子大，走的也快，丝毫没有要等她的意思。
都是修行者，无非是他走一步她追两步的事，这样走，也走不累人啊。
该不会是因为被戳破了钓不上鱼那事，伤到了他的心吧。
正神游天外，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了步子。
“谢明笑。你是对我这样走路有意见？”
嗯？您背后还长眼的吗？
明笑碎步跟到他身边，面不红，气不喘，扯出个自认为练习的最好的笑容，“师兄这样做肯定有你的道理，明笑哪里有意见。”
徐听寒不置可否，弯腰俯身，扯住她的嘴角用力往两边扬，直到笑容咧得大的夸张。
“这样装出来的笑很假，也不好看。”
少女深黑的瞳孔映出前方成片的参天巨木，沉默着任由他施为，像块死气沉沉的木头。
但是他没有批判或者质疑为什么明明不想笑，却还要维持着笑容。
而是按住她的头，强行抬起她的脸，与那个呆滞放空的眼神对上视线。
“要装就装的像一点，你这个年纪，最适合装可爱了。”
明笑脑海中闪过许多受人喜欢的面孔，模仿着记忆中那些人的神态，慢慢拼凑出一个天真懵懂、露出虎牙的笑。
“师兄，这样是大家喜欢的笑容了吗。”
徐听寒也笑起来，眼神中看不出情绪，“硬生生从别人的脸上割下来的表情不适合你。”
可是她不太记得属于自己的笑容了。
明笑冥思苦想，才在脑海里搜刮出一张与她最像的脸。
少女脸上缓缓绽开一种如雨后春茶般温暖又清纯的神情，那双如小鹿般无辜的双眼更是点睛之笔。
那是谢兰烟的招牌笑容。
“拿去骗不知世事的愣头青最适合。”徐听寒锐评道，两人同时笑起来。
笑着笑着，谢明笑没了声音，疲倦地敛下眉眼，“师兄，可爱的笑容能让大家都变得喜欢我吗？”
“不能。再过几年新弟子一招，会有更年幼更乖巧的新弟子拜入剑峰。”徐听寒说着，继续往后山山上走。
地势拔高，空气变得稀薄起来，林木稀疏地长着，地上积了层薄雪。
明笑踩着雪地上浅浅的脚印，紧随其后，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哦，那我关怀他们，讨好他们，为他们嘘寒问暖、雪中送炭呢？这样就能得到大家的喜爱了吗？”
徐听寒似笑非笑地扫来一眼，“当然可以，送上门的丫鬟谁不喜欢呢。”不过，若是遇到什么事，先被抛下的自然也是丫鬟。
無錯書吧哦，谢兰烟原来是丫鬟做派。可是能笼络这么多人聚在她身边，真厉害。
明笑又问，“那怎样才能变得受人喜欢?”
徐听寒没回答，而是从路过的灌木上薅了片树叶，指间轻微发力。
树叶回旋地刺出去，击在凌霜剑的鞘上，被劈成了两半。
身后的凌霄剑不满地发出噌的一声。
“你是他们的师姐，是剑主的亲传弟子，是金天灵根的剑修。师弟师妹对你该是敬畏，师长前辈对你当是认可，要什么喜欢？”
剑修，自然是越强的越多人追崇。
安抚般地反手握住剑柄，明笑没再出声，跟在后头默默地往前走。
过了好久，她大声认真地开口，“不行，我还是要装的可爱，要很多人很多人的喜欢。”声音在林中回荡。
强大的武力也好，讨人喜欢的面孔也罢。
要很多人的喜欢，许许多多的人，不管是真心还是虚情假意，都围绕在她身边。
这样子才不会被抛弃，也不会孤独。
“那你可得加油了。”徐听寒依旧是那种漫不经心的语气，听不出来是赞同还是讥讽。
他驻足回头，手中不知何时折了段树枝。
周遭也不再是厚重的密林，而是积满厚雪的平地，看起来已经到了山顶。
“来吧”，他遥遥比划了下正值正午高悬的烈日。
“红日落下前，击断这根树枝，今日的训练就算结束。”
“反之，超出多长时间。”徐听寒笑容如和煦春风，“那就练习多久的可爱微笑。”
明笑没有异议，取下凌霜剑，紧捏剑诀，灌注灵力。
以最拿手的步伐起式，足尖在地上虚点几下，借着敏捷的优势，瞬身朝他袭去。
眨眼间，娇小的身影就闪现在青年左侧，短剑横出，刺向心口。
树枝轻松挡下这迅捷的一击。
意料之中，凌霄剑转刺为挑。
剑刃与树枝相击之处划出火光，然而脆弱的树枝却巍然不动，一丝寒气反而沿着树枝蔓上剑尖。
明笑迅速抽离凌霜剑，但寒气依旧攀上了剑刃，在手腕上蔓延开来。
血液与灵力如冻结一般滞涩僵硬，明笑迅速将体内灵力运转过几个周天，才勉强冲破这种桎梏。
不愧是首席师兄，连向来温和的水灵根都能玩出花来。
明笑忌惮地看他一眼，剑尖生花，迅捷如电，招招紧逼。
但这些攻击都被树枝密不透风地挡下，哪怕是金属性灵力也难以伤及树枝分毫。
明笑并不气垒，另一只手裹挟了剑气蓄势待发。
宽袍大袖的青年潇洒地单手握着树枝回防，侧过头时，露出一段描了刺青的脖颈。
明笑眼睛一眯，匕首滑落至掌间，可还没来得及动作，掌间的金属匕首化作坚冰，兀自碎开。
下一秒，人与剑都被重重地挑飞出去，一头扎进了厚厚的雪堆中。
好痛，在令人头晕目眩的白光中，她把手掌摊开。
红色的血与白色的雪融合在一起，顺着手腕蜿蜒而下。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着去袭那树枝，而是对准的要害。
而徐听寒也从始至终没有打算轻敌。
这不是喂招，这是单纯的碾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