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仁本就在前来观礼的行列，一结束就来找她，倒也不意外。
毕竟是青虹峰上少数对她释放过善意的人，尽管不指望得到认同，明笑还是乐意听听他想说什么。
只是——明笑看了看坠在后头的小师弟陈鹤，有点无奈，“师弟，我只是与姜师兄叙话，何必要跟着出来呢？”
陈鹤已经不是昔日的傻白甜师弟了，这个曾经被坏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小少年终于学会用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去验证传言的真实性，查到的东西让他难以置信。
天底下怎么会有了养女就嫌弃亲女儿的父亲？
谢丰宁又有什么脸面去训斥中毒沉睡二十年的女儿修为不精呢？
可最令人无法理解的是，这些外人都查的清楚的事情，青虹峰上的人却置若罔闻，口口声声地维护着养女谢兰烟，甚至不惜编造难听的流言来抹黑谢明笑。
明明是谢明笑和谢丰宁发生了矛盾怒而离开青虹峰，传到他们耳朵里，却变成了谢明笑嫉妒师姐，叛出师门。
而这一切的既得利益者，则是看似无辜又善良的谢兰烟。
陈鹤查不到所谓的真相，谢兰烟太干净了，查不出任何的蛛丝马迹。仿佛那些青虹峰弟子真的是出于爱慕与维护谢兰烟的情感才故意编造了这些谎言。
無錯書吧可即便是再讲究师门情谊的剑峰，也未必会有这样统一的口风。
他不是傻子。
看着那些打着招呼散去的师兄师姐，陈鹤心中升起几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得意。
他们根本不知道，青虹峰的人有多歹毒，怎么能任由这些人和小师姐单独接触，哪怕是这个看似和小师姐相熟的姜仁。
若是真有本事的正义之人，怎么会任由流言漫天飞，若是在剑峰，啧——
见谢明笑流露出单独谈谈的意向，陈鹤发散的思维赶紧打住，一个箭步抱住了她的胳膊。
“师姐，剑主交代过我要保护你的！”
他纵身跃上远处的树梢，目力可及的地方勉强能看到二人的身影，“师姐，我就在这等你，绝不偷偷听！”
说着，还主动封闭了五感的听觉。
......这倒也不是什么需要保护的场合，看起来他误以为青虹峰上的弟子都十分歹毒了。
明笑也没尝试解开误会，见他这么执着，索性由着他去。
拜师大典的所见所闻令姜仁半是纠结半是焦躁。
见她拜得名师、越级击败强敌，为昔日的小姑娘的风采出众而喜悦。
又见她被新的同门簇拥着离开，似乎根本不在乎青虹峰前来观礼。
而他这个曾经在幼年短暂的陪伴过她的大师兄，同那些不愉快的往事一样，被尘封舍弃了。
看见她默许师弟在远处监视二人对话时，这种感觉更是达到了顶峰。
见到明笑，他眼睛一亮，想说些什么，最终开口时却只有最客套俗气的一句问候，“师妹在剑峰过得怎么样？”
对着这个前世从不曾恶意伤害过她，却也没有彻底地站在过她的阵线上的老好人，或者说是中庸的大师兄，明笑其实给不出什么评价。
他纯粹地希望一切和和睦睦，却又从来都不是那个能改变一切的人。
无作为，但即使是无作为，在那群一心向着谢兰烟的护花使者中都是标新立异的。
“姜师兄，我过的很好。”
见少女毫不迟疑地回答，姜仁心里有些高兴，而后又慢慢地沉到了谷底。
在姜仁的视角中，他前一天陪师父接回了小师妹，接着外出历练大半个月。回来时就听说小师妹已经拜入了剑峰，从各种说得很难听的传言中能看得出来闹得不太愉快。
众人说，谢明笑和峰主发生了矛盾；师弟妹们说，谢明笑顽略笨拙，被峰主训斥后沉迷不悟，甚至叛出青虹峰。
兰烟师妹说，明笑是因为接受不了她的存在，才会和峰主发生争执。
姜仁相信那些自己爱护着长大的师门手足，但却打心底的不愿意接受这个结局，因此，他想要亲自见见师妹。
可是，姜仁在心底苦笑一声。
宗门剑主是在沧澜界剑道中排得上号的顶级剑修，成为这样一位大能的弟子，怎么可能会过的差呢？
他只能一如既往地露出关切师弟师妹时的温和笑容。
本来也没有太多的回忆支持着形同陌路的两人叙旧，一番客套后，姜仁纠结地开口。
“师妹，师父他老人家一直记挂着你，有空便回去一趟吧。”
身为侍奉在谢丰宁身边最久的弟子，他太了解师父的性格了，不会低头、骄傲强势。
困雁长老，可是时常出入青虹峰议事殿的常客。
而自己，姜仁攥紧了拳头，又无力的松开。没有选择，也不能选择。
明笑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笑着回应他，“姜师兄，我知道了。”
见她不以为意，姜仁又试图描补几句，缓和父女俩间的关系，“师妹，师父虽然面上严厉，但心里未曾没有念起你....”
哈，谢丰宁能说出什么话，明笑不用细想都猜得出一二。
无非是觉得这个女儿翅膀硬了顽劣不堪，指不定谢兰烟还天天上眼药呢？
能编出这种鬼话，也真是难为这个不爱耍心眼的师兄了。
“师姐，你们谈好没有，师兄传讯让我们去一趟青璃殿！”
清朗的声音从远处的树上传来，深色武服的小少年翘着腿斜靠在树干上，捂着耳朵朝这头喊。
姜仁正待说什么，被这声音打了岔，才突然猛地醒悟，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名正言顺的师兄了。
一腔繁杂的心思憋了回去，看着明笑道别要走，他下意识地拉住她的手腕。
没等他开口，陈鹤深色武服的身影就已经横插在两人间，“师姐，别浪费时间了，剑主有要事召见呢。”
说着，陈鹤揽住了比自己略矮个头的小师姐的肩膀，状似无意地遮住了看过来的视线。
姜仁抬头时，看见那少年面满挑衅，嫌弃的意思写的明明白白。
“师妹......” 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心中空落落地，好像永远失去了这个有幼年情分在的小师妹。
姜仁从袖口中拿出一个锦囊，“这是师娘生前留下的东西，我把它们讨了回来，留给师妹做个纪念吧。
说罢，头也不回地，像是被追赶着似的快步离开了。
看见青虹峰的讨厌鬼终于走了，陈鹤脚步轻快地陪着明笑往回走，语气间还带着邀功。
“怎么样，师姐，我这借口如何？你这次回去好好闭关，必有收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