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天时间,沈云青在诗会上的惊人表现便随着那两首诗传遍了安阳县。

沈县令最近在县衙里办公都感觉格外不一样,同时他也接收到不少同僚羡慕的眼神。

“公子,我们去哪里?”

长禾看着眼前这条平日里没走过的路,疑惑道。

“随便走走,走累了就去吃饭。”沈云青随口答道。

“我们今日不去迎宾楼用膳吗?”

迎宾楼是沈云青素日喜欢去的酒楼,而沈云青走的方向明显离那里越来越远,若是待会儿累了再去迎宾楼用膳,恐怕时间上来不及。

“去迎宾楼干什么?你想被当成猴子围观吗?”

沈云青早知一旦名声传出去,会引来众人的吹捧,这几天无论去哪里都会被人认出来,然后被众人或夸赞或议论。

长禾莫名感觉被自家公子“伤害”了。凭借才华被众人赞赏敬佩,多少人求之不得?怎么公子反而不在意呢?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一个小湖边,湖面上波光粼粼,几只小鸭子在湖中央玩耍嬉戏。

沈云青走累了,直接撩起衣袍,背靠旁边的大树坐下。

长禾见公子在外面如此不注意形象,急得快哭了。

“公子,您还是快起来吧!您这样要是被那些追捧您的人看到了可如何是好?”

“看见了就看见了呗!我以前不就这样吗?再说了,你看这里除了我们俩,还有其他人吗?”

“放心吧,不是谁都像我俩这么闲,有时间到处瞎逛的。”

长禾听了沈云青的话,稍稍放松下来。

而后,他又不放心地扫视了周围一圈,“公子,那边有人……”

沈云青:“……”

这打脸来得真是及时!

沈云青顺着长禾的目光看去,一个老翁正坐在湖边一动也不动地钓鱼。

因为有大树的遮挡,并且沈云青并未仔细看,所以刚才没注意到他。

“有人又怎么了?这不是很正常吗?长禾,学学你家公子我,要淡定,别总是大惊小怪的!”

长禾:“……”

您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

算了,公子自己都不担心,自己还操心这些干什么。

长禾没再说话,彻底放弃了挣扎,反而在沈云青旁边坐了下来。

“公子,你看!”

长禾突然惊呼出声,手指指向钓鱼老人的方向,“他钓鱼不用鱼钩!”

老人刚从鱼线上取下一条鱼,那线上果然没有鱼钩。

“谁说钓鱼一定要用鱼钩?”

沈云青已经习惯了长禾的大惊小怪。

“不用鱼钩怎么钓鱼?”长禾还是感觉不对。

“愿者上钩呗。再说了,老人家不是刚才才钓上来一条鱼吗?你再这么大惊小怪的,小心把别人的鱼吓跑了,别人找你赔。”

“啊?这……”

长禾不说话了,老翁这时倒是出声了。

“好一句‘愿者上钩’!”

老翁放下手中的鱼竿,朝着沈云青的方向走过来。

“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老人家过奖了!”

沈云青起身拱手谦虚道。

长禾看着眼前这个秒变温润如玉贵公子的自家公子,使劲揉了揉眼睛。

“哈哈哈……”

“小友过谦了!”

“我观小友见识不凡,不知可有兴趣与我这个闲人交谈一番?”

“老人家你眼光不错,我家公子的才华在安阳县谁人不知……”

“长禾!”

沈云青制止了长禾继续说下去,转而对老翁说道:“闲人与闲人之间的交谈,似乎也不错?”

“哈哈哈……”

老人家仰头大笑起来,笑罢,看着沈云青的眼中满是欣赏,“公子果然是性情中人!”

两人席地而坐,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可谓相谈甚欢,笑声惊跑了湖里的鱼儿。

老翁衣着朴素,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的老者,然而沈云青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眼前这个人气质出众,绝不可能是个籍籍无名的人。

沈云青从来都不会因为自己见多识广而自觉高人一等,相反,他很擅长发现别人的长处。

眼见就要过了午膳时间,长禾硬着头皮出声提醒。

两人这才决定找个地方边吃边聊,就近找了一家路边小摊,味道竟然很不错。

“老朽观公子胸有丘壑,才华横溢,性情洒脱,将来必成大器!”老者感叹道。

“那就借老人家吉言了!”

沈云青先是拱手,而后又凑近老者,小声道:“偷偷告诉你,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说罢,沈云青退回座位,笑眯眯地看着老者,似乎在期待他的反应。

老者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老朽果然没有看错人!”

“公子若是不嫌弃,老朽愿自荐做你的老师。”

说这句话的时候,老者已经收敛了笑容,脸上的表情很是认真严肃。

“先生谦虚了,以您老人家的学问,愿意收在下于门下,自是我的荣幸。”

沈云青对着老者笑了笑,“只是,我有个条件。”

“哦?愿闻其详。”老者对沈云青的话很感兴趣。

“您可是猜到我的身份了?”沈云青不答反问。

按理说,两人在交谈之初就应该交换姓名,但奈何两人都是自在洒脱之人,不在意这些,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互通姓名。

“沈县令家的公子,目前云阳县炙手可热的才子。”

“本来因为你与传闻不符,老朽还不敢确认,但你刚才在老朽耳边说的话,恐怕除了沈公子也没有别人了吧!”

老者脸上满是揶揄。

沈云青:“……”

所以,外面的人到底传了他些什么谣言?要是让他知道是谁,定然告他诽谤之罪!

“那些关于我不好的传闻,皆是谣传。谣言止于智者,先生想必是不会轻信的吧?”

沈云青真诚地看着老者的眼睛,表明自己没有说谎。

“你如此行事,就不怕以后落个狂妄的名声吗?”

老者实在没办法说出违心的话,只好转移话题。

同时,他也是真的好奇,从与眼前之人的交谈中,他能感觉到,沈云青是个清醒的人。

而这样的人,怎么给人留下“自傲”的话柄呢?

“我还年轻,可以狂妄。”

“再说了,没有能力的狂妄叫狂妄,有能力的狂妄那叫实话实说!”

沈云青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太过完美的人除了会引起夸赞,还会受到忌惮。

虽然他不怕,但是他觉得没必要让别人一开始就对他抱有警惕之心。

这个道理他懂,老者自然也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