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女子的尖叫声中带着惊讶和不可思议,而屋内的人,也停了动作。

江昭在外面听着,思绪忽然回转到前世。

她记得那是一场家宴,她负责每个人的吃食和酒水。

齐宗衡喝“醉”了,她忙不开,恰巧方芸澜在身边,就拜托方芸澜带齐宗衡下去休息。

家宴结束了,少将军和表小姐却不见了。

她着急忙慌,跟老夫人寻遍将军府,生怕他们出什么事。

没想到,在荆园旁的厢房中,她推开门,看到了让她一生难忘的画面。

“少夫人,您怎么了?”知晏察觉出她情绪的不对劲,轻声问了句。

“没事,”江昭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屋内,“听。”

屋内,精彩还在继续上演。

“你们……”

方芸澜瞪大双眼,一时没拿稳手里的粥,粥连带着瓷碗一同摔落地上。

齐宗衡皱眉扭头,正想斥责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敢闯进来,却没想到,转身对上了方芸澜震惊的双眸。

“澜,澜儿?”

“表小姐这是做什么!”查娜赶忙拿衣服盖住满是痕迹的身体,十分不悦,“进来不知道敲门吗?”

方芸澜充耳未闻,只是愣愣地盯着齐宗衡,眼眶泛红。

齐宗衡心一慌,“我,我没……”

“表小姐还不快出去,怎么,你个未出阁的姑娘,还要继续留着看我们行事不成!”

查娜怒极,她本就心不甘情不愿,结果中途还来了个表小姐来打扰,打扰也就罢了,还站这不走了!

方芸澜从未被这般斥骂过,憋屈和愤怒两种情绪一齐袭来,泪水夺眶而出,她再也待不下去。

“我恨你!”

恨恨地说完这三个字,她头也不回地跑开。

江昭和知晏正凑在门边偷听,方芸澜突然跑出来,直把她们吓了一跳。

两人赶忙紧贴墙壁。

见方芸澜跑远,江昭松了口气,正准备起身换个地方,齐宗衡又冲出来了!

啧。

江昭皱紧了眉。

幸好,齐宗衡急于追方芸澜,并没察觉到门后面的她们。

“这不就露馅了吗?”知晏看向方芸澜离开的方向。

“反正就咱们几个。”江昭确定齐宗衡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干脆走进书房。

查娜惊魂未定,她突然进来,吓得查娜捂紧了胸口。

待看清是她,查娜才松了口气。

“受惊了,赶紧收拾收拾,回去休息一下。”江昭走近查娜,抬手帮她捡散落在地的衣裳,“等再过一个月左右,你就可以把有孕的事往外说了。”

查娜看她帮忙捡衣裳,一愣,十分不好意思地接过来。

毕竟她刚跟江昭的夫君缠绵床榻,现下见了江昭,还真是难以言说。

“少夫人,那个表小姐跟你夫君……”

查娜犹豫着开口,方芸澜和齐宗衡的反应实在太过于明显,让她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我知道。”江昭淡淡地回道。

“所以,这就是你把我叫来的原因?”查娜突然理解了。

“嗯,好好休息吧,一切都结束了,往后你也不需要为难自己。”

江昭扶查娜起身。

“多谢。”

查娜迅速穿好衣服,双臂交叉,向她行了个西域礼。

送查娜回去,江昭走着走着,忽然兴致来了,转身看向身后的知晏。

“知晏,你会轻功。”

“嗯…算是吧。”

“你困吗?”江昭问。

知晏:?

“不困啊,少夫人有什么事吗?”

“你能不能带我出去,我想去烽火楼,那里是离天最近的地方,一低头,还能看到整个上京。”

江昭抬头,看向天空,因为是夜晚,天空中繁星点点,还挂着一轮明亮皎洁的月亮。

“可以啊。”

知晏点了点头,古代宅院的墙并不算高,就算带个人,她也能轻松出去。

“那就……拜托了。”

江昭张开双臂,知晏笑了笑,走上前轻轻搂住她的腰,脚尖轻点,轻松一跃便跃过了墙壁。

出了将军府,江昭也不着急,正好将军府离烽火楼不远,两人便散着步朝那边去。

等到了烽火楼,江昭带着知晏走上去。

烽火楼很高,但上去却并不需要多长时间。

到达顶端,江昭一路沿着边角走到最里面,最后登上了一个凸出的圆台上。

这里,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天。

知晏在身后看着,不知为何,虽然江昭一句话都没说,但她总能从江昭身上感受到悲伤。

是因为今晚的事?

“少夫人,”想了想,她还是开口问道:“您是不是,很渴望飞上天空?”

“为什么这么问?”江昭没回头,反而伸出手,尽力朝天空抓去。

“这个时代,对女子诸多束缚,女子的地位低下,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却连和离都难。”

知晏轻声说道:“我看过你的赋,看过你的字,你的才华不输男子,可在这里,你发挥不了你的才华。”

“……”

江昭轻轻笑了,“我就说,你肯定不是这里的人。”

知晏没否认,而是定定抬眸看她,“若可以,我真想把你带回去。”

说着,知晏低头,看了看摊开的手心。

手心中,只能她能看到一行蓝色数字。

至今为止,数字还是原封不动的一个零。

江昭吹了会儿风,感觉头脑都清醒了不少,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也随之消散。

她不是神,她有七情六欲,哪怕前世已经经历了那么多,可重来一次,她也会慌,也会怕。

她怕她依旧走了以前的老路,她怕她改变不了最后的结局。

为何这世道对女子如此严苛?不能入朝为官,不能发挥才能,必须三从四德,必须温良顺德。

连离开一个令人失望的男人,都要绞尽脑汁,算计各种心思。

可男人若想休弃一个妇人,甚至可以用善妒为借口,便能吞掉女子嫁妆,赶女子出府。

太不公平了。

“既然觉得世道不公,与其痛苦哀怨,不如拼尽全力去搏一搏。”

忽地,耳边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子声音。

江昭和知晏几乎同时一愣,两人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去。

宽松的黑袍也挡不住来人的劲瘦身材,大半张面具盖住容貌,只留一双冰冷如潭的眸。

江昭瞳孔一缩。

是沈宥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