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变成童话里,你爱的天使……”

电话铃声响起,温柔清朗的男声在唱着情歌,这是付修刚出道唱的第一首歌,向晚近日来把以往付修所有的活动都补了一遍。

她正在收拾房间,大衣柜里,付修的衣服挂在里面,里面有一件黑色的西装,很正式,像是刚买的。

向晚见到西装的口袋鼓鼓的,便伸手去拿,很快摸到了一个硬盒子,她拿出来,是一个红色礼盒,只是还没打开,就听见手机响起。

她走过去,接了电话,是麦玟,终于主动联系她了。

麦玟在电话里很着急:“嫂子,付修在不在你那儿?”

向晚听到他的语气,心沉了下来,问:“发生什么事了?付修怎么了?”

麦玟深吸一口气,没瞒她:“付修生病了,住院,今天从医院里跑出去了。”

向晚立刻捕捉到重要信息:“生病?什么病?”

“抑郁症,他得了抑郁症”

向晚的手没控制住,脱了力,手机砸在地面,砰的一声。

抑郁症,她在英国留学的时候,有一个朋友就是重度抑郁症,最后自杀了。

付修,得了抑郁症?

她慌张起来,蹲下来,泪水模糊了视线,等她摸到一个温热的手背,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见付修面色苍白,对着她笑:“姐姐,好久不见。”

才三个星期没见面,却像恍若隔世一般,即使付修就在眼前,向晚觉得还是不真切。

付修抬手,将她眼角的泪水擦去,声音温柔地问:“怎么哭了?”

向晚握着他的手背放到自己的脸庞,哭着说:“付修,你以前是不是过的不太好?”

付修一怔,有些无措,最后小心翼翼地问:“你都知道了?”

向晚流着泪点头。

付修没说话,抱着她,直到向晚冷静下来,不再哽咽,他才说:“我没事。”

地上有一个红色的礼盒,那是他很早之前买的,他捡起来,打开,在向晚耳畔说:“我上次说要向你求婚,没骗你”

他扶着向晚站起来,变戏法似的从她身后取出那个红色礼盒:“杨征宇说,背着爱人得了病,会让另一方恶心一辈子,向晚,我有努力治疗,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他静静地盯着向晚,说的话好似在寻求向晚同意,事实上,他面如死灰,根本不奢望向晚能够答应。

戒指是银色的指环,上面镶着一颗蔚蓝的钻,光折射在上面,绚烂耀眼。

向晚伸出手,说:“愿意。”

她主动将无名指放在付修手中的指环中,付修倒是犹豫起来:“我还没有......布置场地,没有鲜花,没有亲友见证……总之,我……”

向晚说:“相爱是两个人的事,不是吗?我们结婚的时候再告诉他们。”

付修悬着的手臂又放下,得出一个结论:“你果然很爱我。”

接着,他突然呼吸一滞,眼泪瞬间掉下来,眼神失了焦,小声地自言自语,向晚没听清。

她扶着付修到沙发上,给他倒了杯水,帮着他顺气:“付修,冷静下来”

她想找手机给麦玟发消息,却被付修拉住手腕,不让她走。

付修躺在沙发上,枕在向晚的腿上,像是跟向晚说着悄悄话:“其实,我叫你姐姐,是想让你多爱我一点儿。”

他和付然同样外向活泼,但他敏感一些,所以能够轻易察觉出母亲情绪失常,也能明白母亲的不易。

在过去二十多年需要父母照顾的年岁,他没有得到过母亲的偏爱与注视,他需要细腻的情感回应,但没人理会他。

向晚手抚着他的头发,说:“我知道。”

付修虽然叫她姐姐,可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照顾她。

付修高兴了一点儿,又说:“杨征宇说我们迟早会分手!他有预谋地接近我。”

他的语气,像是跟父母告状的小孩一般,幼稚的很,可向晚却附和他:“他是大坏蛋,我们再也不要跟他玩了!”

付修轻笑出声,但下一秒又委屈上了:“你好狠心,分手了都不来看我。”

向晚失声,她那时候赌气,付修跟她说分手,那他们一辈子都不要再见面了。

现在想想,好在她回了国。

她诚挚道歉:“对不起,我的错。”

付修又开心一点,嘴角扬起,但又想到回国后的时光,说道:“你还说,没人会在原地等我”

向晚努力回想,好像那次他受了委屈,记不得为什么突然哭起来,却看到付修来找她,她先是躲在付修怀里哭,后面翻脸说狠话。

向晚抚着他的脑袋,说:“对不起,宝宝,原谅我吧。”

她有些不好意思叫宝宝,但她看别的情侣都是叫宝宝的,话说出来很小声。

付修却似乎很喜欢这个称呼,立刻霸道地说:“以后你只能叫我宝宝!”

向晚点点头。

漫长的沉默之后,付修说:“我妈说我该死,她就因为别人几句话就给我判了罪,我觉得她生病了,才会说出这句话,可现在我也觉得我该死,我也生病了吗?”

向晚的眼泪控制不住滴下来,落在付修的脸上,她哽咽着说:“付修......我们去治疗吧。”

付修抬手擦了擦她的眼泪说:“好。”

然后他咬着牙,默了两秒,说:“姐姐,我想吃小区前的口水鸡,很好吃,我一直想带你尝尝,跟大学里常去的那家口感一样。”

向晚却没动,她看透了付修,说:“你会趁着我出去自杀吗?”

付修瞳孔晃动,否认道:“怎么可能。”

向晚擦了擦眼泪,说:“付修,你别骗我。”

她在英国抑郁的朋友,就是在一天晚上跟他们一一道了别,说了很多心里话,回到家自杀的。

付修说:“不骗你。”

他脸色平静,跟正常人无异,因为跟向晚聊的开心,甚至脸上褪去了苍白,有了几分血色。

付修没有骗过她。

她心里有些慌张,但还是信付修,因为付修看起来很正常,她想也许他得的抑郁症程度轻,小区前的口水鸡走过去只需要十分钟,打包三分钟,她跑的快一点儿,说不定只用花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很快的。

付修用着渴求的目光看着她,她心软了,一口答应:“等着我,我很快回来。”

向晚不停留,甚至没有换鞋,一路跑下去。

待向晚走后,付修才抱着头,重新缩进沙发里,那里还有向晚残存的温度。

随着时间的流逝,付修再次听到脑海里黄莹对他恶狠狠地咒骂,以及周围同学探究的目光、女孩的哭泣、老师眼中的失望。

他以为自己早就忘掉了这些记忆,没想到还能想起以前的感受,一幕幕,逼得他喘不上来气。

好久,他看了看手机,向晚才出去十分钟。

桌子上有把水果刀,在他眼里有着致命的诱惑。

只要一刀下去,他就可以永远清静了。

但是不行,他答应向晚了。

他踉跄地进了卧室,躲在被窝里,试图遮住脑子里的咒骂,但是无济于事。

恍惚间,他记起,母亲死的时候躺在浴缸里,表情是带着笑的……

小区前的口水鸡平日里没几个人,可今天人却出奇的多,排在向晚前头的有三个人,好不容易耐着性子,排到她,却被一个大妈突然插队:“老板,先给我做五份,我家里人等着吃。”

向晚出声提醒:“阿姨,不要插队!”

大妈看了看向晚,揉揉弱弱的,叉着腰说:“怎么了?我家里人着急吃,你一个小姑娘不知道尊老爱幼吗?你父母怎么教你的?”

向晚心里止不住慌张,一出声眼泪先下来了:“阿姨......我说了!不要插队,我先来的!”

周围排队的人一看向晚哭了,立刻帮她说话:“你年纪一大把了,还跟人家小姑娘吵……”

大妈看着向着向晚说话的人多了起来,就骂骂咧咧地走到队伍后面,说:“我可是老顾客,买了这么多份,也不知道给我优先招待,什么服务态度!还有这小年轻,经不住风浪,我才说了两句……”

向晚突然从队伍中跑出去,她脚下不停,眼睛模糊,她看见付修给她打电话了,仅一秒就挂断了。

她一刻也不停歇地跑回家,到楼上,她大喊:“付修!”

没有人回应她,只有细微水流声。

于是,她进了卧室的卫生间。

白色的浴缸里,躺着一个少年,他手腕上有着鲜红的血,伤口已经结痂,他闭上眼睛,睡的安稳,嘴角带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