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栀紧紧闭着眼,心跳如擂鼓声,震耳欲聋。
黑暗里,她和他并排躺着,两人隔的很近。
只不过姜栀身上盖着被子,而他没有。
男人深沉的呼吸声在她耳边响起,平缓自然,姜栀却莫名觉得有点痒。
耳朵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姜栀想睁眼,又不敢睁眼。
姬北辰在她身侧存在感十足,令她无法忽视。
姜栀维持这个姿势很久,背有点酸,慢慢往床里侧挪,试图离姬北辰远一点。
姜栀侧首,悄悄睁开一只眼睛,打量着他。
青年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侧颜线条流畅,似乎早已睡熟了。
姜栀小声喊了句“陛下?”,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他睡着了。
姜栀放下了心,可又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他在旁边睡得正好,只有自己担惊受怕。
姜栀呼唤系统:“统子,姬北辰的心动值现在有多少了?”
系统:【宿主大大,还是60%哦】
姜栀心里更委屈了,她还以为姬北辰今晚的行为是……
姜栀叹了口气,转身朝里侧,泄愤般地把被子拉到最上面,“睡觉,睡觉”,闭上了眼。
没一会儿,少女的呼吸由急促变得清浅,显然是睡熟了。
而帐子中,躺在她旁边的男子蓦然睁眼,眸中清醒,无半分困顿。
姬北辰从一开始就没睡着过,多年的谨慎使他难以入眠,即使睡着也是只有三分睡意,七分警惕。
更何况身边又多了个人。
旁边熟睡的女子早已把被子蹬到了一边,穿着白色里衣,露出不盈一握的细腰。
她很瘦。
也只有睡着了才会那么乖巧安静。
少女嘤咛了一声,往他这边滚来。
“嗯……”姬北辰闷哼了一声,姜栀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某处,力道不重,如隔靴搔痒。
这个女人,睡觉也不老实。
姬北辰把她的手移开,可姜栀不知梦到什么,手脚并用地缠着他,腿压在他身上。
二人身体紧贴着。
姬北辰吸了一口气,恶狠狠地警告:“姜栀,给孤挪开。”
可睡着的人又怎么会听得见呢,只会变得更加放肆。
“言言,不要闹!”姜栀嘀咕了一声,把怀里乱动的小猫搂得更紧。
姜栀以前养过一只小猫,叫言言,陪了她很多年,早已是家人的存在。
现代,姜栀猝死后,也不知道它过得好不好。
而今天做梦她却第一次梦到了言言。
可是这句话传到姬北辰耳里却格外刺耳,言言,裴言,又是他。
她做梦都能想到裴言。
姬北辰脸色难看,眼里翻滚着怒意,若仔细看,还有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嫉妒。
少女窝在他怀里,似是感受到威胁,转身又想走。
姬北辰的手放在姜栀腰侧,轻轻用力,少女动弹不得,只能待在他的身边,他的怀里。
这是一种占有的姿势。
她是他的,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都只能是他的。
别人一丝一毫都不要想觊觎。
他这样想着。
可那道蛊惑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带着十二分的恶意,幽幽道“她不喜欢你,永远都不会。
“你注定被欺骗,被背叛,被放弃,这是属于你的命运,桀桀桀……”
姬北辰要验证的事终于确认了。
无论是之前的尚书台,还是诏狱,亦或是现在,只要他想靠近姜栀,只要他的情绪有了波动,它就会出现。
刺激他,引诱他,勾起他内心深埋的最坏的恶念,让他沉沦,让他发疯,让他嗜血。
姬北辰道:“你是谁?”
那道声音听到这个问题,仿佛听到了什么最离谱的笑话,桀桀怪笑“我就是你啊———”
“当然,你也是我——”
“闭嘴!!!”,姬北辰气势陡变,一身威压,暴戾如斯,如狂风暴雨。
殿内窗户皆无风自开,到处乱撞,发出“砰砰”响声,在寂静的殿内尤显突兀。
黑纱帐子也四处翻飞,衬得帐中男子邪气丛生。
可那道声音不仅没被吓到,反而更为兴奋,又继续补充道:“不信,我可是知道当时夏至之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它刻意停顿,又接着刺激:“雨夜,弑父,登位。”
这句话如平地惊雷,勾起久远的记忆。
夏至,酷暑,当夜大雨滂沱,可并不让人觉得清爽,反而沉闷地喘不过气。
朝乐殿内,有女子的嬉笑声,“陛下,来抓我呀”,“陛下,我在这儿~”
姬尧眼睛上系着白色丝带,放荡地笑“小妖精,等朕抓到你们,要好好收拾你们。”
姬尧伸手在殿内到处摸着,时而一片衣袖划过他的手,时而一双柔荑拂过,让他神魂颠倒。
“抓到你了”姬尧抱住一个硬邦邦的身躯,取下丝带。
被他抱着的男子戴着银面具,露出来的容颜,眉眼与他有些神似。
刚刚玩乐的宫女早已不见踪影。
姬尧面色不悦,打量着他,“你是何人?”
男子俯身,毕恭毕敬“父皇,儿臣是十七啊。”
十七,听着有些熟悉,姬尧一时没想起来。
他儿子太多了,至于他,没印象。
男子提醒:“就是您曾宠幸过一个宫女所出。”
提到宫女,姬尧脑海里闪过一个与江映雪(江玄瑾母亲)有几分神似的女人。
当时醉酒,迷离间见到一个长得很像江映雪的人,以为真的是她,一夜宠幸,事后也就没管过她了。
不过是个卑贱的宫女所出,有何值得自己挂怀。
姬尧毫不在意,“哦,十七,找朕何事?”往殿外张望,寻找他的美人儿。
姬北辰直起身,一步一步向姬尧走去,每一步都伴随着殿外的雷声轰鸣。
“父皇,你知道吗,儿臣的生母难产而死,儿臣从小在冷宫长大。
“我没有名字,因为无人替我取名。所以我给自己取名为姬弃,排行十七。
“寓意着父弃母死,了无牵挂。”
“你到底要说什么?”姬尧没有耐心,直接打断。
可转头,他却猛然瞪大眼睛,面露惊恐,一把匕首正高悬于他的头顶。
“你要做什么,逆子!”姬尧瘫在地上,冲着外面大喊“来人啊,把他拿下。”
没有人进来。
姬弃用手轻触刀刃,很锋利,一碰就出血。
姬尧颤抖着用手指着姬弃,像是看着什么怪物,“你这是弑父……你……”
电闪雷鸣间,一道寒光闪过,随即听到利刃入体的钝声。
它直接刺过姬尧的脖子,一穿到底。
温热的鲜血喷涌,喷到姬弃的银质面具之上,男子畅快和兴奋之色并存,宛如血海里走出的修罗。
他在姬尧死不瞑目的尸首旁低声说道:“你不配。”
“轰隆隆”,雷声越来越大,雨瓢泼而下,倾泻千里,似要洗刷一切罪恶,掩盖一切恶果。
姬长宁浑身湿透,闯进殿内。姬弃坐在地上,旁边是早已死透的姬尧。
“十七,你……”
他取下面具,仔细擦拭着上面的血迹,“皇姐,我把他杀了。”
姬长宁在殿外见到侍卫的尸首如山堆叠,预感不妙,果然应验了。
姬长宁颤抖着拔出匕首,将它放到袖里。蹲到姬北辰跟前,摸着他惨白的脸,安慰着说:
“十七,别怕,剩下的交给皇姐,这个帝位一定是属于你的,谁也夺不走。”
姬弃抬眼,看着她柔弱却坚毅的面容,“你不怪我?”
姬长宁看着姬弃,少年已经褪去稚嫩青涩的外表,变得能够独当一面。
柔声说着:“这不是你的错,是他该死。”
狂风肆虐,姬长宁发丝凌乱,不觉潦草,更显惊心动魄之美。
姬长宁一字一句,坚定地告诉他:“十七,你记住,以后你的名字不是姬弃,而是姬北辰。
“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你就是北国未来的君王。”
自此,世上再无少年姬弃,只有北帝姬北辰。
而后,姬长宁以先帝遗诏,立十七皇子为帝,以雷霆手段堵住悠悠众口,而其余皇子也相继暴毙。
可这些,除了皇姐和自己,无人可知,它又为何如此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