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没再说上几句,就听身后传来很轻的呼噜声,我轻手轻脚地给他盖上被子,回到位上开始发奋图强。一认真就认真了2个多小时,床上那人也是睡的四平八稳没有一点要醒的意思。

我看了眼手机,一条消息一个电话都没有,安静的貌似打开了飞行模式。我犹豫了半晌还是给他发了条消息。

我:你脸怎么样了?

他回得很快也很简单:没事。

我盯着这俩字长叹一声,感谢他把天聊死在了摇篮里。我认命的出去倒水喝,没成想回来看到手机屏幕亮着,CYLA—YYDS的群多了十几条的消息,最新的一条是罗贵人发的,说:男神V5。

我赶紧打开来看,是楚亦发上来的数理化作业的解析。

我赶紧点开他的头像,再次输入:你不是守灵吗?还做作业?

楚亦:不然呢,你替我做?

我咧嘴笑了一下,回道:也不是不行,只要你不怕。

楚亦:?

我:蔡老师瞳孔地震(笑脸)。

楚亦:……

不记得是我哪年的生日,叶海江因为工作实在忙忘了准备礼物,早上敲开我房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我抱着膝坐在窗前的那张桌子上,他顿时愣在原地,保持着开门的姿势,一声朵朵戛然而止。

我猛一激灵,下意识回过头,目光相触的一瞬间,那声“爸爸”叫的惊慌失措。

叶海江的眉心很轻地皱着,目光深沉的凝在我身上,“怎么坐这么高的地方,多……”他停了一下,看我的眼神里多了一份不忍,“爸爸抱你下来。”他走了进来,一只宽厚温暖的手掌抚上我的发顶揉了揉,语气更加温柔,“生日快乐朵朵。”

我冲他笑了笑,扑进了他怀里。

“今年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你自己去商场挑好不好,或者你想去哪里玩,爸爸都答应你。”

我没说话,只是搂着他的手紧了又紧。

“朵朵?”

“爸爸。”我抬头看着他。

“嗯。”叶海江应了一声。

“什么都可以吗?”我问。

看他点头,我忍不住红了眼眶,“我想妈妈,我好想她,我想去看看她。”

如果眼泪能诉说我的思念,我想叶海江在那一刻肯定读懂了,他一遍又一遍地抹着我越流越多的眼泪,一遍又一遍的对我轻声重复,“好,爸爸带你去,朵朵不哭了,朵朵不哭。”

一年525600分钟,我庆幸还有这么十几分钟独属于我们一家三口,拿着她心爱的花在她墓前安放我的思念和秘密。

分别前,叶海江会搂着我的肩膀说:姝娴,明年我再带朵朵来看你。

从此,来年都是我的期待。

往后,生日皆是所愿。

周日我起了个大早,因着叶海江昨天很晚给我来电话说计划有变,说好陪我吃的生日午餐得改成早餐了,我并不在意吃什么,想着只要是和他两个人吃吃什么都无所谓。

叶海江带我去了老家巷子口的早餐店,我特别喜欢那里的豆浆,也喜欢把油条掰成小段放在里面泡软了吃。到得早,店里几乎没什么人,老板认出是我们,边往锅里扔着馄饨边大声招呼:“今天外头刮的是什么风啊这是,居然把叶主任吹来了,”老板嘻嘻哈哈一通乐,“还是老四样吗!”

“再下碗牛肉面,我闺女生日!”叶海江替我拉着椅子,回头冲老板又喊:“牛肉要多!”

老板“哟”了一声,拿了大勺往后厨走,“等着啊,马上!”

没过一会儿,女老板白芸托着盘子走到我们边上,把冒着热气儿的豆浆、油条、小笼包、馄饨整整齐齐的端上了桌。她瞥了我一眼,眼角带笑,“很久没看到一朵了,上高中了吧。”

我在筷筒里抽了两双筷子,听见她问我赶紧回道:“嗯,我高一了白阿姨。”

她把豆浆往我面前推了推,很是感叹,“可真快,脑子里还是你小时候奶着张脸,粉嫩粉嫩的站灶前问我要豆浆喝的样子,这会儿都是大姑娘了。”

我心情好得不得了,伸着指头戳在两腮上,“现在不也粉嫩粉嫩的问您要豆浆喝嘛。”

叶海江和白芸都笑了,后厨的帘子一掀,赵勤雨端着大碗面出来了,汤面上铺了一半鲜嫩的牛肉,两个流黄荷包蛋横卧在另一边,葱香菜和酸豆角点缀在中。

“一朵!尝尝!”赵勤雨瞧着比我还高兴,声音都跟着大了几分,“看看赵叔手艺还在不在!”

我抬头看向叶海江,说:“爸,你先来。”

叶海江轻轻笑了一声,拍了拍我的脸说:“朵朵吃,过生日的最大。”

在三人热切的目光里,我一筷子戳了下去,被激荡开的香气直冲鼻尖,筋道爽滑的面呼哧呼哧卷进嘴里,浓郁的汤汁味儿在舌尖散了开来。

我被烫的眯起了眼,完全说不出话来夸,只能比着大拇指。

赵勤雨笑了,指着碗里的荷包蛋对我说:“这鸡蛋是自家养的鸡生的,好吃着呢,过生日叔给你窝两个。”

“谢……谢谢赵叔。”缓过劲儿的我眼里还是直冒水汽儿。

一顿热和早餐吃的我异常满足,走进花店取花时心头的热意仍旧不减分毫。

来前,我总跟自己说:今年不哭了吧,废纸还没地方扔。

可是,在她面前我还是诚实的剖白着所有情绪。放肆又大声,是我压不住的孤独和缓解不了的思念。

妈妈,我和爸爸过得很好。

妈妈,老黄回来了,原来他喜欢的人是我现在的英语老师。

妈妈,我和他相遇了。

妈妈,我有喜欢的人了。

妈妈,谢谢你。

到了周二,还在梦里和周公会面的我被连番震动的手机给活活震醒了,半眯着眼看上头的来电显示,对焦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外婆家”,我瞬间翻身坐起,按了接听叫了外婆。

“还在睡呐小朵子,上学不迟到啊。”电话那头的人声响亮又柔和。

“我闹钟还没响呢,您可比闹钟还急。”我开了免提,随手抓过边上的毛衣往身上套。

“嫌我吵呀。”

“我怎么敢,就等您电话祝福我嘞。”听到电话里头吸溜吸溜的声响,我又问道:“外婆吃什么呢?”

外婆答得干脆:“长寿面。”

我闻言一笑,“这不应该给我吃吗?”套完衣服穿裤子,袜子却失踪了。

“你又不在,不得我自己吃。”

我不知道面里放了什么浇头,外婆七十好几的牙齿嚼的别提多脆响。“外婆,天气好了把我被子记得晒噗噗香啊。”我傻笑了下,想起那天叶海江在路上问我,寒假是想跟着叶一菲的外婆一起去三亚还是回外婆家,我立马举着手表示回外婆家,他转头看了我一眼,又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笑着说随你。

“回来哟?”

外婆的语气看似没什么变化,但我知道她准在那头激动坏了,“嗯,学校放假了就回去。外婆,我有好多事要跟您说。”

“把东西都整好,别稀稀拉拉的,我叫你小舅去接你,香肠我在你大朱阿公家订上了,回来就能吃上……”

我哼哼唧唧的有一声没一声的应着,直到临出门我才轻轻的对着电话那头说:“外婆,等我,再一个多月我就能回家了。”很久都没声,可也不是那么安静,我听出那是什么声音,赶紧又说道:“今天是不是好日子,开心吧外婆。”

“嗯,是好日子,”外婆又吸溜了口面,有些口齿不清的说:“记得吃面小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