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六岁了,融时的助理找过来了,许佑和孟惑一起来的,把老板弄丢了三天才找到,估计他们的日子很不好过吧。
于是我在看到狐狸一样的孟惑,一脸菜色地出现在我面前时,十分善解人意地递了块羊骨头给他——那是我昨晚没啃完的羊腿儿,虽然凉了,但上面多少还有点肉呢。
孟惑一改不笑不说话的本性,皱着眉头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我,眼神中的嫌弃跟融时如出一辙,完全没有对太阳神之子的敬畏。我的小心眼子瞬间发作了,敢嫌弃我给的东西,这个仇我记下了,等将来再报——如果我还有将来的话。
许佑在融时面前站得笔直,微低着头,一副认错等训的样子,大概是觉得自己花了这么久才找来,委实够没用。
我对许佑的印象不错,人狠话不多,身手也不错,最重要的是,他和我同姓,他叫许佑,我叫许洛,以前我还经常促狭地想,我爸有没有失散在外的亲生儿子。于是我走到融时面前替他解围:“你要走了吗?”
“是”,融时终于开口说话,震惊了一众村民,议论声由窃窃私语逐渐变大,无非是感慨原来“灵芝仙子”是会说话的,原来“灵芝仙子”竟然还是个老总,原来“太阳神之子”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云云。
我美滋滋地听着人群中的小声议论,心里觉得自己赐给融时的这个名字着实不错,暗暗思忖着回头写本小说,让他当男一号。却冷不防听到融时的下一句话:“她也跟我一起走。”
人群轰地一声炸开了锅。我站得太近了,仰起头也没看到融时的脸,不知他说出这句话时,脸上可有表情。只看到稍远一些的孟惑,眼睛里的惊讶快要溢出来,许佑不耐烦地捏紧了拳头,好似在说,小融总想带走谁就带走谁。
“太阳神之子怎么能走?”
“就是,太阳神之子走了,谁来保护我们。”
“我看他就不是什么灵芝仙子,装神弄鬼的,就是想把太阳神之子拐跑……”
村民完全忽略了我这个本主儿的存在,只是想用唾沫把融时三人淹死,好保住我这只能为他们生金蛋的鸡。
融时就那样站在人群中央,一言不发,目光坚定,好像丝毫没有听到人群的议论。
许佑一直握着拳头不动如山,只有孟惑不停左右看着,不用猜,这只狐狸一定在想着怎么护着融时,还得带上我全身而退。
我扭头看向老萨满,走过去,拉着她的手问:“雅业,我能跟他走吗?”
老萨满缓缓地蹲下身,摸着我的脸道:“你想跟他走吗?”
说实话,我不知道,但是这里让我有点害怕,尤其是看到村民益发狂热的眼神,和此刻表现出的毫不掩饰的贪婪,我片刻也不想再多呆,于是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不能走!”
“太阳神之子不能走!”
人群中的抗.议声出奇地一致,这次没有人向我下跪,他们都站在那里,堵在那里,形成了一堵墙厚厚的人墙。
我回望过去,眼里没有震惊,也没有失望,可以说毫无波澜,只是眼睛慢慢地越瞪越圆、越瞪越圆……
等我再次看清周围时,村民们又都跪在我面前,脸上是深深的恐惧,我怀里这次抱着的,竟然是一棵树,很像院子里那棵我双臂都抱不过来的桦树,它被我连根拔起了?
是的!我此刻正坐在那辗转纠缠的树根上,一棵二三十米高的桦树,树根也同样惊人,别说村民,就是我自己也被吓到了,老萨满的院子被我弄的,像是被炮弹炸过了一样,狼狈不堪。
老萨满跪在离我最近的地方,口中念念有词:“伟大的太阳神之子,请您息怒,请您饶恕我们的贪婪……”
融时三人站在远处,孟惑正小声地跟融时说着什么,许佑惊讶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眼神里流露出浓浓的敬佩之情和生怕我抢了他饭碗的担忧。
我扫视了一圈,也不见有人上来扶我,又不敢自己站起来,万一桦树受力不均,倒了可怎么办?
正想着,忽然感到树干向左歪了一下,我来不及多想,大声喊道:“让开,快让开!”
村民呆呆愣愣地抬头看我,没人挪动,好像都没看到那被连根拔起的大树即刻就要倒下,抑或是觉得我能扶得住它?
哎!蠢哪!这群人一定是蠢死的,不,马上就要被树砸死了。
最后还是老萨满看出了端倪,冲着人群喊了两句,村民才手忙脚乱地起身躲避。
大树倒下砸出一片尘土,弥漫了整个院子,待尘土渐渐落下,我看到孟惑已经和村长站在了一起,村长一脸讨好地不断点头,看来这只狐狸又把一切都给搞定了。
我胡乱抹了把脸,走过去拉着老萨满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雅业,您老是嫌这个桦树挡了光,我帮你拔了。”说完,又心虚地加了一句,“要是你舍不得,可以让莫腾砍个枝丫,种在院子里,它还会长大的。”
小胖墩儿十分感激我终于肯喊他名字,忙凑过来一叠声地答应。
老萨满双眼噙泪,抚摸着我的脸,说:“不用了,不用了,孩子,你是有大福气的人,太阳神之子会保护你的。”
看来老萨满真是老糊涂了,我不就是太阳神之子吗,怎么又成了被太阳神之子保护的人。
坐进融时的车里,我依然有不真实感,本来以为离开要颇费一番气力,没想到当面拔了棵树,就这么轻松地被放了行。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之所以那么顺利的离开,还因为融时带走了巨型灵芝和太岁,留下了一张500万的支票。孟惑还拒绝了村长派的车,自己打电话安排人稍后过来拉的,要不怎么说孟惑是只狐狸呢,肚子里弯弯绕绕就是多,他一丁点底细都不愿被村长探到。
而我是个直肠子,只知道融时是个“灵芝仙子”,一直到走,都舍不得自己的本体,无论是巨型灵芝还是肉灵芝,统统都要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