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忍心看你痛苦
李志远拉着秦震去钓鱼，南景峰的身体不允许，已经不能去离小院很远的地方了。
南羽陪着父亲在院门口的小河边晒太阳。
今天南景峰的精神好了些，说话也有了力气。
“羽毛，有心事？”
南羽正望着远处出神，这才回过头。
她噘着嘴，“没有，可能是饭饱神虚。”语调很俏皮。
南景峰嗤笑一声，“你是我生的，我能看不出来。”
他顿了顿，接着问：“因为时彦？”
南羽娇嗔道：“你看我和他不是好好的。”
南景峰扯了扯唇，“我还真希望他对你的好是一辈子。”
南羽困惑地看着父亲，难道她表现得很明显吗？
他艰难地抬起手，南羽很快握了上去。
“爸，我没事，可能只是有点累。”
“人累了，好好休息就行。心累了……不如放下心中的执念。”
南羽凝着父亲的眼，鼻子开始发酸。
“羽毛，我知道你这几年的不易，可你不能因此一直委屈自己啊，爸爸没多少时日了，但我始终只希望你能永远开心幸福。”
南羽的心像被狠狠捏住一般，疼得喉头发紧，眼泪却先一步倾泻下来。
“爸……是我不好，不懂事，我当初不该这么任性。”
她哭得很大声，像是压抑了很久的情绪在此刻得以释放。
南景峰皱着眉，心疼地拍着她的手背，“傻丫头，你什么都没做错，感情的事没有对错。”
“当然，你自己的感受最重要。我只是不忍心看你这么纠结，这么痛苦。”
他的眼角也变得有些湿润，“如果有些东西，强求也得不到，不如潇洒地放手。”
南羽伤心地把头靠在南景峰的膝盖上，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南景峰敛眸摸着她的头发，“爸不是强迫你做选择。你从小到大，没让我操过什么心，性格率真冲闯，又独立。我想把你宠成公主，可你一点都不娇惯，连撒娇都很少。”
“能有你这样的孩子，我很骄傲。只是我觉得亏欠，没能花时间多陪陪你，反而是你想着法舒缓我的压力，逗我开心。”
他摸着腕间的手表，缓缓挤出一抹笑意，“你看，这就是你的优秀。”
南羽的视线移到挂在父亲枯瘦手腕上的表。
那是她参加比赛获得奖金后，自己又添了一部分钱，给他买的礼物。
腕表已经被摘了好几颗表扣，如今看来，挂在这早已萎缩、枯枝一般的手腕上，不协调得扎眼。
“爸爸给你留了足够的钱，你可以做任何喜欢的事情。当然，即便你什么都不做，天天开开心心的，也行。”
南羽已然崩溃，“对不起，爸爸！要是当初没嫁给时彦，多放点心思在你身上，跟你学习管理公司，你就不会那么累，也不会得癌症……”
南羽的自责和歉疚，纠缠她很长时间了。
“羽毛，爸爸之所以那么拼命地工作，就是为了让你衣食无忧，幸福快乐，这是做父亲的责任。”
这么多年，南羽没能拥有母爱，已经让南景峰愧疚万分，他实在舍不得让南羽在任何方面受委屈。
南景峰老泪纵横，“有你陪我这么多年，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接下来的幸福，就得靠你自己了。”
南羽哽咽地说不出话，她始终无法接受，和父亲分离的日子越来越近。
脑中走马灯似地回放着和父亲的点点滴滴。
骑在他肩上去动物园、他第一次带她出国、身穿学士服和他合影……
来随忆小院的时候，她就随身带着相册，里面是她从小到大和父亲的合影。
他们常在日落时分坐在院子里翻看。
南景峰可以说出每张照片背后的故事，那是已经深深刻在他脑海中的回忆，他会把它们都带走。
即将消逝的亲情，比爱情带来的痛苦，还要强烈一万倍。
南景峰静静陪着南羽，他的小丫头一定会做出最好的选择。
机场。
时彦坐在私人飞机里等起飞。
“叮……”
手机屏幕被微信点亮，是郑祺玄发来的老宅监控视频。
南羽那天的失魂落魄实在让他心焦，他想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快速滑动视频进度条，在里面寻找蛛丝马迹。
之前的一切都很正常，他甚至能从视频里看出南羽愉悦的面容
直到南羽愣怔地站在阳台门口不远处。
她在那里停留的时间很短。
那会儿他在干什么，他捏着鼻梁闭眼回想。
应该是在说吴静怡。
难道是因为听到他们在讨论吴静怡，让南羽觉得他们还有瓜葛？
他焦躁地把手机扔在桌上，努力回忆那天的聊天内容。
时彦忽然睁开了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讪笑。
郑祺玄问他的那个问题，他的回答是不可能喜欢她。
只听到这句吗？
为什么偏偏是说这句话的时候，刚好是他的打脸时刻，却被她误会了。
真是个小笨蛋，就不能走近些或者多站一会？
时彦的心从来没这么乱过，想马上和她解释。
看了眼腕表，晚上十点，她应该还没睡，于是拿起手机点开了视频通话。
等了好一会儿，南羽才接通。
她窝在被子里，头发凌乱，看上去很疲惫，眼睛眯着，有点肿。
时彦的心揪了起来。
“小羽毛，你怎么了？”
南羽心情压抑，早早就上床躺着，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瓮声瓮气道：“觉得有些累，就先睡了，你在飞机上了吗？”
时彦嗯了一声，心疼道：“不知道你睡了，本是想看看你，你接着睡吧，我先挂了。”
南羽轻轻嗯了一声就挂了，没和他说再见。
短短二十多秒，时彦的心情上下起伏。
他本想和她说，有些想她了。
时彦和世辰高管到达法国南部的温泉酒店时已是傍晚。
酒店总经理正准备送他到总统套房休整时，他瞥见了大堂的艺术展海报。
总经理见状，立马介绍道：“开业期间，酒店的艺术馆邀请了知名雕塑家Dave进行为期一个月的个人展。”
“Dave？”
时彦若有所思。
总经理也是个有眼力见的，“时总现在有兴趣去参观吗？”
艺术馆是这个温泉酒店的特色之一，每期都会安排不同的主题，供旅客免费参观。
作为酒店开业的第一次展览，邀请的自然是国际知名的艺术家。
具体的策划工作由酒店专业团队进行，所以时彦不知道受邀名单。
总经理将时彦带到地方就离开了，他独自参观了起来。
艺术馆里人不多，似是雕塑家的团队在和工作人员确认最后的细节。
Dave的风格是超写实主义，以人体雕塑为主。
在展厅的显眼位置，是两座赤裸的半身雕塑。
时彦环臂站在雕塑前，薄唇紧抿，面色不辨喜怒。
一座叫“Zoe”，是个东方面孔的女人。
抬起左手伸向前方，嘴唇轻启，嘴角微扬，看向远方的眼眸中是极度的憧憬和渴求，以及难掩的野心。
另一座叫“Desire”，同样的面孔，是男女欢愉时女人到达极乐的瞬间。
呈四十五度摆放，为的是将人物的动作和表情完全展现。
放在头两侧的双手，皱紧的眉心，涣散的瞳孔，潮红的皮肤和不由自主张开的红唇。
不得不说，Dave的表现手法非常细腻，面部表情生动且复杂，情感表达充沛。
塑造的酮体仿佛带着温度和弹性，整个雕塑好似会呼吸一般。
和真人并无二致。
女人的脸是吴静怡。
这两座雕塑，将她虚伪的外表全部撕下。
她膨胀的欲望和野心，被赤裸裸地呈现出来
“你好啊！”
时彦的身侧传来男人沉稳的嗓音，用英语说着：“我见过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