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圈的最新动态都刷完了，艾知舒听对面没什么动静，她把手机放回桌边。
程权从刚刚到现在居然没看手机，一直在玩桌上的牙签，摆成一个房子的形状。
艾知舒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你几岁啊？”
程权一听火速把牙签收到一旁，“我太无聊了，你又不跟我聊天。”
“你想聊什么？”
“比如你最近好吗？过得怎么样？又或者我最近好吗？过得怎么样？”
艾知舒摸回那几根牙签，停顿了几秒，接着说，“我对这个不是很好奇。”
会有人能看出她的口是心非吗？
她不知道。
艾知舒躲开程权的视线，用那些牙签在桌上摆出一个“不”字形。
她其实是好奇的，她好奇她的前男友离开她以后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好奇他这一年多来发生的变化，好奇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真的又谈恋爱了。
不然她刚刚在车上也不会问出那个问题，困扰了她三个多月的问题。
在与他重逢的那一刻，那张聊天记录的截图一直在她脑子里放大，放大，再放大。
虽然艾知舒不知道为什么近一年不联系的柳湘为什么会突然来找她，还给她发那张截图。
明明她早就和柳湘说过她和程权已经分手了，在旁人看来不管前任做了什么应该都和自己没关系吧。
也有可能柳湘只是想茶余饭后的闲谈，但柳湘确实也只是发了这么一张图片，其他什么都没说，不像是单纯聊聊八卦而已。
艾知舒问她，她一概回答不知道，艾知舒也就没再与她继续聊下去。
程权在车上的回答让她很想相信，因为程权一直以来都不会对他有什么隐瞒，况且他要是准备要说什么非常肯定的事情的时候，他会先深吸一口气，这是他的习惯。
那他为什么要骗柳湘说这些话，那就是他们两个人自己的事情了。
“没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
“为什么你要一直呛我呢？”程权觉得委屈，刚好这时候上菜了，终止了他们这段对话。
这也不算呛吧。
艾知舒只能把这种行为列为自我保护的类别里，本能地想拒绝，她能察觉到程权想要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她想做的事情就是一直往后退。
程权习惯性地将靠近艾知舒那边的花椒和葱头都用汤勺捞出来。
“你还记得我们高中的班长吗？”
“你说分班前还是分班后的？”
程权故意这么说，“我们在一起后的那个。”
“······”
艾知舒微微皱眉，偏头看了他一眼。
她咽下嘴里的东西，“徐天益？记得啊，怎么了？”
“他去复读了。”
“我听说了，当时谢师宴他不是没来吗？”
徐天益是他们高二高三的班长，成绩一直排在程权后几名，偶尔一两次会超过他，本来陆老师以为全国排名前五的大学他肯定能进一所，没想到高考的时候压力太大，发挥失常，成班级的倒数，他那个成绩只能上一所普通的重本。
当时办谢师宴的时候成绩还没出来，但是徐天益自己对了下答案，对自己很不满意，也没脸去见那些老师，于是他在谢师宴请了假，那场活动成了没有班长出席的谢师宴。
“他去读了半年，又回去复读了。”
“天啊，我还以为他成绩出来就决定去复读了，那这样压力得多大。”
“嗯，要补回功课不容易，要补好更不容易。”
“那他之后考到哪里去了？”
“他现在是你的学弟。”
“啊？真的假的？那他怎么没来跟我联系。”这样她还可以给他提供点帮助，毕竟之前也是同学一场。
艾知舒十分震惊，手上的筷子悬在空中好久都没放下，转念一想，也觉得能理解，“好吧，其实也正常，我跟他也不熟悉。”
“他现在在计算机系，读大二。”
艾知舒点了点头，“计算机系离我们系很远，难怪没见过他。”
“嗯，所以······”
“干嘛？”这个“所以”得有点莫名其妙，让艾知舒警惕起来。
“你明天能不能带我去你们学校逛逛？”
原来是想说这个。
艾知舒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嘴，露出八颗牙齿，做出一个假笑的表情。
“这个呢，当然是不行了。”
“为什么？”显然程权也吃饱了，他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我后天早上回去的飞机，你忍心看我明天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待在家里吗？”
“你可以让程枫陪你，话说之前知道你有个弟弟，都没问叫什么。”艾知舒现在想起来，自己辅导的小孩就是前男友的弟弟，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程权边摇头，边左右晃起自己的食指，“不行，我跟他有代沟，玩不起来。”
艾知舒“噗”地一声笑出来，“程枫可比你可爱、比你好玩多了。”
“那也行，你明天来我家找他玩。”
艾知舒左臂撑在桌子上，举起右手学着他刚刚的样子晃动，摇摇头，“不去，我明天有约了。”
“什么约，能带上我吗？不会是想拒绝我临时想出来的吧。”
“你想多了，我跟我的大学同学们明天约去玩密室逃脱，你都不认识，你去干嘛？”
艾知舒看程权也不动碗筷了，起身要去结账，却被程权抓住手臂。
“又怎么了？”
“不认识我也想去。”
艾知舒被这样拉住，站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另一只手无奈地叉腰，“你这样抓着我，我怎么去结账？”
“我付过钱了。”看到艾知舒疑惑的表情，程权晃了晃手中的小票，“这有二维码，扫一下就能结账了。”
艾知舒接过那个单子，“哇，你怎么发现的，我之前来都不知道。”
果然上面有个二维码。
“你已经来过了？跟谁来的？”
“好了，那我们回去吧。”艾知舒避开了这个问题，“哦，对了，你手机给我看一下收款码，我把钱A给你。”
程权听话地把手机屏幕亮给她。
“怎么是二维码名片？”但艾知舒还是扫了那个码。
“你先加嘛，然后转账给我。”
程权秒通过艾知舒的申请，却把她的转账又退了回去。
“干嘛退回来。”
“我怎么可能让你出钱。”
艾知舒双手环抱在胸前，“可是我不想欠你的。”
“你不叫欠，你同意跟我出来吃饭，那就是我请你吃饭。哪有请客还让对方破费的。”
“你······”他们之前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过AA制，都是轮流付钱，但事实上是程权付的比较多，当时他们在一起久了，绝大多数时候都没有分得很清楚，艾知舒妥协了，她把包背在身上，“行吧，回去吧。”
“那你问一下你的同学，我明天能跟你们一起去吗？”
程权跟在艾知舒的身后，端起手机正在给她改备注。
“你还不放弃呢？”艾知舒停下脚步，转过身去面对着他，等他走过来。
“真的不能多我一个人吗？不认识没关系，去了就认识了。”
程权嘴角向下，用那种极其可怜的眼神看着艾知舒，艾知舒突然觉得他跟土豆有点像，一时心软就同意了。
而且他居然知道要先问一下她的朋友的意见，而不是一个劲地无脑说要跟着。
“行吧行吧，我问问他们，他们要是拒绝的话，我是不会帮你说话的。”
“嘿嘿好。”程权仿佛得到了什么珍宝，激动地拉着艾知舒的手腕往前走。“知道现在最适合做什么事情吗？”
“不知道。”艾知舒虽然猜不到程权接下来要说什么，但她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现在是刚过饭点，是看电影的好时候。”
艾知舒扶额，“我不去，我要回家。”
程权假装没听见，“走吧，影院在四楼，坐个扶梯就到了。”
艾知舒用脚背轻轻踹了下程权的小腿，“你别得寸进尺啊。”
他竟然还回头朝艾知舒笑，“走嘛，我请你。”
“要去你自己去，别带上我，我行李还在车上呢，我得回家了。”
“行李箱在车上跑不了的。”
“程权！”
艾知舒甩开程权的手，说话的音量相比平时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程权知道她有点要生气的苗头了，及时认错，“好嘛好嘛，回家吧。”
艾知舒把程权送到他家小区门口，她摇下车窗，叫住程权，“我今晚要回学校了，你明天要去的话去我们学校门口等我们吧。”
“我，可以去了吗？”程权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他双手扒在车窗上，差一点就要蹦起来了。
“嗯，他们说没关系。明天差不多下午一点出头来。”
“好。”程权退后几步，看着艾知舒关上驾驶位的车窗，他朝那里挥挥手，“拜拜，明天见。”
他想目送艾知舒，等她走后在回家，没想到艾知舒又将车窗放下二分之一，露出个眼睛看着他，“记得吃完午饭再来。”
“好。”
她应该是在关心我的吧。
程权这样想着，回家的时候还跟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保安叔叔都热情地打了招呼，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妈。”
“程权？回来啦？”方玲听到门口有输入密码的声音，从客厅走出来迎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你弟还说你有可能到晚上才回来呢。”
“计划有变嘛，就你一个人在家吗？我爸呢，程枫呢。”
程权换下鞋，走回自己的房间，方玲提前帮他换好了床单和被套，程权觉得有点累，整个人一下子扑到床上。
“你别这样，都多大个子的人了，小心床塌了。你爸去钓鱼，程枫跟着去了。”方玲跟了过来，靠在门边，“听说你跟人小艾去吃饭了？怎么，跟人相处几天看上人家了？”
程权把头埋在枕头里，感觉头有点昏昏的，可能是刚刚车上的空调温度调得太低了，他不小心着凉了。
方玲见程权没有反应，猜着自己应该是说中了，她一只手摸着下巴，作思考状，“小艾人不错，学习好，有上进心，懂礼貌，性格还好，长得还那么漂亮，要是做我的儿媳妇，其实也可以，就是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看上你。小枫说在奶奶家她都不怎么跟你说话，你这有没有把握啊······”
方玲还以为程权和艾知舒才刚刚认识，也对，哪会有人脑洞这么大，能想到他们之前就是情侣呢。
主要还是方玲不知道艾知舒就读的高中在哪，要是知道这个，他们俩认不认识这件事应该就会被问出来吧。
程权听着方玲讲话只觉得脑袋嗡嗡的，躺在床上以后感觉浑身更没有力气了，“哎妈，你别听程枫乱说，他一个小孩，我，我先睡会啊。”
方玲见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于是轻轻关上了门，不去打扰他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