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苑内院子漆黑,屋内只一盏烛火闪着幽幽的红光。

风洵浑身颤抖着,蜷着腿坐在地上,他害怕的躲避着不时出来觅食的老鼠和不知名的虫子。

风洵十分嫌弃的挪动着身体,这里实在太破了,他还从未到住过这种地方。

他已经一天都未进食,此刻又困又饿,他看着几只老鼠围在一起吃着白日侍卫送过来的食物,恶心不已。

他甚至开始想念被风隆禁足的日子,那种难受,总好过这心灵的折磨。

这一刻,风洵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无用过,堂堂一个大皇子,从小受尽宠爱,何曾受过这般苦楚?而现在,他却被困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秋苑内里,连自己的父皇都不愿见他。

父皇把他关在这里,是要惩罚他吧?可是他做错了什么?他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砰!”

“谁?!”

风洵惊恐的看向声音的方向,随后便看到一个黑影走了进来。

“是……是你?”

看清来人的面孔后,风洵一脸惊讶。

风泾川一身玄衣,袒露面容。门外的风吹起他的衣摆,泛着银光的白蟒鞋踩在地面上,气势如虹。

他孤傲地立在黑暗中,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你?你来做什么?”风洵看到他后十分谨慎。他来做什么?

风泾川眼神阴冷,嘴角却是含着笑意,“自然是来看望皇兄。”

“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风洵扶着床台站起身子质问道:“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做的?”

风泾川轻笑一声,“呵呵,皇兄,你得罪的可不止我一人。”

风洵恶狠狠地用手指着他,越来越肯定,“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是你,我要去告诉父皇,都是你做的,都是你。”说着便颤颤巍巍的向门口走去。

风泾川不怒反笑,风洵听到他的笑声愤怒的回头看向他,阴狠道,“你笑什么?如果父皇知道了,一定会杀了你。”

风泾川走进屋里,找了个还算干净的椅子坐下,慢悠悠的说:“你觉得父皇褫夺你封号,把你关在这都是我所为?”

“不是你,还能是谁?朝中有多少人是我的你知道吗?他们都有把柄在我手中,他们不敢。”

风泾川打开折扇,摇了摇,似是被他的话逗笑,“哈哈,你以为掌控了百官就能掌控一切了?不,你根本不明白什么才叫权利。朝中都是你的人又如何?如今你被禁于这里,除了我,可有人前来救你?”

“你!”风洵被气到无话可说,只能转身向前走去,他要出去,他要见父皇,他要告诉他都是风泾川陷害他。

还没等他走出门去,只见门啪的一下在他眼前被关上了。

“开门,开门,风泾川,叫你的狗把门打开。”风洵疯狂的拍打着门,嘴里骂骂咧咧。

手指扶了扶桌上的灰尘,又嫌弃的弹开,甩了甩手。

风洵拍了半天都打不开门,渐渐没了力气,滑落在地上。

风泾川才又懒懒的说道:“皇兄这是何必呢?有时间不妨想想,本王今日为何会前来?”

风洵背靠门坐在地上,两只手耷拉着,有些无力的说:“你不就是想来看我如今的处境?看到了,这下你满意了?”

风泾川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子,和他平视,嫌恶的指了指他的衣服,“皇兄说过,脱了这身衣服,就什么也不是了。”

风洵缓缓的扶着门爬起来,盯着风泾川恶狠狠的说:“父皇不会不管我的,等我出去了我一定会杀了你。”

风泾川的冷笑一声,“可惜你杀不了我了。”眼睛里还夹杂一丝恨意说:“因为我就是来杀你的。”

风洵像是想起什么,猛地退后贴着门,和他拉开些距离,说:“你敢杀我?!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哈哈,你也信这些?”风洵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嘲讽和讥笑,“真是可笑!你要明白,这世上没有鬼神,人死了就死了。”

他的声音突然悲凉又带着满满的恨意,对着风洵恶狠狠的说:“如果有鬼魂的话,那我母妃一定不会放过你。”

“你什么都知道了?”风洵瞬间面色苍白,一身冷汗。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沈蔓儿三人越过高墙,在沙娅的带领下来到秋苑。

院中四下一片寂静,可沈蔓儿她们能觉察出周围有暗卫的存在。

沙娅跳到院中用手打出手势,意思是自己人,不必惊慌。

风泾川的护卫大多认识沙娅,便也没有阻拦。

沈蔓儿这才入了院子,听见屋里两人的声音。

“知道什么?知道是你和俞妃设计陷害我外祖父?还是杀害我母妃?”风泾川沉声,略显癫狂。

风洵吞咽了一口口水,梗着脖子似是拿定主意,死不承认道:“是父皇惩戒你们,她死在安定侯府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吗?”风泾川不屑地笑,他慢慢地走向风洵,“你们诬陷我外祖父,然后又毒害了我母妃,死到临头还想矢口抵赖?”

“你,你要干什么?”风洵往后缩着,直到退无可退。

“你猜?”

“我,我不知道。”风洵咽着口水,恐惧地说。

风泾川不再理会他,又坐回到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盯着风洵。

“你,你为何还不动手?”风洵壮着胆子问。

风泾川冷笑,“着什么急?子时已过,很快就是丑时。过了子时,我就杀了你。”

风洵惊慌,柔妃正是在丑时而亡,风泾川这是也要他死在同一时刻。

风洵再也受不了这种等死的滋味,他不想死。

他跑过去跪在风泾川脚边,用额头磕着地说:“我错了,我母妃也已经死了,你放过我吧!”

风泾川面色冷漠,一脚将他踢开。

风洵无助的哽咽着求饶道:“求你别杀我,别杀我,我不告诉父皇,我不说了。”以后又啊啊的哭了起来。

风泾川手拿扇子轻轻敲着,每一下都像是敲到了风洵的心里。

沈蔓儿在门外听着,有心想进入阻拦风泾川,但又不知怎么劝说他,大皇子坏事做尽,是该杀,可是又想到风泾川那皎月公子的模样,实在是不该手染血迹。

沙娅说:“我去把大皇子杀了,我早就想杀了他。”

说话间,只听屋内声音又起。

风洵还想问一些问题,他有太多想知道的。

只见风泾川倏的收起折扇,走到风洵的身边,邪魅地一笑,说:“看着我的眼睛。”

风洵看着风泾川那双深邃的眼眸,慢慢地,他的意识变得模糊起来。

门,打开了,风泾川缓步走了出来。

乌云散尽,满天繁星,月光洒落照的院内一片清明。

他瞧见沈蔓儿也不吃惊,笑容明朗,说:“蔓儿,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