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江莱第一次听到母亲用如此难听的话骂自己。
从小到大，母亲虽然总是对她冷言冷语，但从未如此愤怒和失控过。她的脸颊火辣辣的疼，耳朵嗡嗡作响，心中更是翻江倒海。
“拿出来！”钟丽低声喝道，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失望。江莱的心跳急促，仿佛要跳出胸腔。她明知道母亲说的是什么，但她仍然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假装不懂：
“什么东西？”“你这个不孝女，你父亲的在天之灵一定很失望！所有人都欺骗我，现在连你也一样！你和你的父亲一样，你们江家的人都是骗子！都是骗子！
”钟丽愤怒地尖叫着，抓着江莱的头发，狠狠地朝她的头和后背打去。江莱心中明白自己确实背叛了母亲，感到非常内疚和羞愧。她抱着头，趴坐在地上，一声不吭地承受着母亲的打骂。“
你这个小贱货，和你那个该死的父亲一样，都是吃里爬外的东西！竟然为了那个贱人的儿子背叛我！
”钟丽愤怒地踢着江莱，哭喊着。打了半晌，钟丽终于累了，她猛地推开江莱，自己瘫坐在地上，满脸的泪水，脸上的妆容早已花掉，看起来像一张惊悚的大花脸。
江莱看着她哭泣的样子，心中充满了怜悯和愧疚。
然而，这道选择题并不仅仅是关于母亲和爱人之间的关系问题。它还涉及到陆星辰十几年来对她的如亲生女儿一般的疼爱和关怀。
然而，无论选择陆星辰还是母亲，她都注定会辜负其中的一个。
“你以为……他真的爱你吗？”
钟丽哭泣着，语气中愤怒已经消退了一些，“
他和你订婚并不是因为爱你，而是我救路星辰的条件！”
江莱听到这些话，心中一阵颤抖。她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可能！”她瞪大了眼睛说道。
“不可能？”钟丽冷笑一声，
“当时路星辰出事，他来找我帮忙。我故意提出如果他肯娶你我就帮他，他没有一丝犹豫就答应了。你觉得为什么他来找我之后很快就提出和你订婚？
”“不会的，他不会骗我……
”江莱皱着眉头，努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傻孩子……你真的以为这个世界上，除了爸妈之外，还会有人真的对你好吗？他们都在利用你！
这件事情陆星辰也知道的，他却默许了。你真的以为他们路家是把你当作一家人来对待吗？”
钟丽的话语像一把尖锐的匕首刺入江莱的心中。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父亲过世，我是不会以此威胁他，让他照顾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人的。我对此感到非常抱歉，我怎么能够让你跟我一起承受这样的痛苦呢？我是迫不得已，才会把你放在路家的。钟
丽说着说着就伤心起来，紧紧地抓住江莱的手，不肯放开。江莱的心情很复杂，她一时间难以接受母亲的说辞，但是她也能理解母亲所说的话。自从父亲过世后，这么多年来，一家人四散分离。母亲没有名分地跟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地位。
那个男人绝对不会为了她而离婚，他们在一起不过是为了找个安身之处而已。
“妈……”江莱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她紧紧地抱住钟丽，母女两人哭成一团。
钟丽擦干眼泪，冷声说道：
“把材料给我！”她的眼中像是有一团永不熄灭的复仇之火，这火焰每烧旺一分，她的眼神就冰冷一分，一直冷到骨髓里面，永远不能化开。
江莱僵在原地，内心却在拼命挣扎。
“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妈，就把材料给我！
”钟丽见江莱还是犹豫不定，心中越发恼怒，
“好，很好！你的翅膀终于硬了。如果你能拿到，那么我自然也能够拿到！
”钟丽冷冷地说着，转身摔门而去。
房间重新安静了下来，门被狠狠关上，发出的那一声巨响让坐在地上的江莱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母亲的话在她的耳边回响，一遍又一遍，像是无法摆脱的魔咒。
陆远和你订婚根本就不是因为爱你，那是我救陆星辰的条件！
江莱失魂落魄地离开家，九月末的天气，带着酷夏的余热。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走，许久之后才想起要赶去陆远的公司。她打车直奔他公司的那座大楼，一路上心里惴惴不安，直到到达目的地，
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是这样迫切地想要见到他，想要他证实钟丽口中所说的这一切都是骗人的，想要他告诉自己，他们是相爱的……
此时天色已晚，公司人员都已经下班，只有门口的保卫科有两个保安坐在里面，看见她的时候微笑地打招呼道：
“姜江姐好，来接陆总下班啊？”
江莱感觉自己脸上的肌肉十分僵硬，勉强笑了笑向楼上走去。
整个大楼都空荡荡的，只有陆远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办公室的门半开着，和外面昏暗的办公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莱站在办公区这边看着那一道柔和的光，下意识地停住了自己的脚步。她走进那里究竟要问陆远什么呢？
是要问“你究竟爱过我吗”，
还是问“你是骗我的吗？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利益交换而已吗”？
如果他说是，那么她要怎么办？
就在江莱踌躇着，甚至开始打退堂鼓的时候，一个女人从茶水间出来，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女人手上端着两只酒杯，款款走进了陆远的办公室。高跟鞋的咚咚声，在空旷的办公区里面显得异常响亮刺耳。
江莱的心里剧烈一颤，脑子里有个声音不断地对自己说：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现在马上离开这里！”
可是她迈不开步，那种无法制止的冲动驱使着她向前，
好像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一般。刚才的紧张忐忑在这一瞬间反而全部消失了。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无法克制地轻微颤抖，
明明开了空调的房间却像是寒冬腊月一般冷，每接近那个办公室一厘米，身体就越冷。
“陆远，我们喝一杯。”女人的声音似有若无地从门缝里面传出来。
“米西，你别这样……
”陆远的声音异常低沉，像是刻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怎么？你马上就要结婚了，我连请你喝一杯酒的权利都没有了？”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哀怨。
一阵沉默……
江莱站在门口，看着脚下那一道明黄的光，打在地上画出一个长长的菱形。她的腿，一半在光亮中，一半在黑暗中。
酒杯轻碰的声音，江莱的心也跟着那声音又沉了一分。她握着拳，指甲抠进手心的肉里却不觉得疼。她迫使自己轻轻偏过头，目光望向办公桌旁。
女人妖娆的身体微微侧弯，雪白的手臂搭在陆远的颈上，身体前倾正要吻上男人的唇。
江莱感觉自己这一瞬间心脏突然停止跳动了，血液也不流动了。她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那个口口声声说要给她幸福的男人，
那个让她背弃父母想要维护的男人，却给了她这样一个不堪的打击！在那短暂的几秒钟里，她思考了无数种选择，
是现在撞开门破口大骂？还是上前扯开那个女人，狠狠地给这对狗男女一人一巴掌？
可是最后，她却选择了仓皇而逃，好像自己是背叛者一般逃离了那里……
【此时】
江莱不忍去回忆最痛苦的那段经历，每每想到，不管时间过去多久，她都能感觉到胸口的闷痛。
那时的她，是真的被伤到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应该就像是武侠小说里所说的内伤一样，虽不见血，却早已让她经脉尽断。
她都这样疼了，那么当她选择沉默，背叛他的时候陆远又承受了怎样的痛呢？
江莱不敢去深想，因为想想都觉得浑身冰冷。可是现在，他们之间隔着那么多的仇怨，纵使再多的爱，恐怕也换不回当初的深情。她只能这样看着他，纵使站在他的身边，也只能看着他，而已。
“江莱，你跟我一起去。”陆远突然出现在门口，开口道。
江莱听到他说话，猛地回过神儿来，像是被人当场抓住的小偷一样，心脏怦怦直跳，惊出一身薄汗。
陆远这才发现书房没有开灯，而
江莱坐在幽暗的房间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十分入神，以至于刚才他一出声竟把她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呢？在这里偷偷摸摸的。
”陆远开灯走进来，皱着眉头问道。
“没……没什么……”
江莱生怕他发现自己在回忆往事，赶紧慌张地将手里那本小时候的影集塞进桌上的书中。
陆远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却也没再追问，只是淡声说道：
“搬回来了就给我老实点，别总是偷偷摸摸的。”
“你刚才说要我跟你去哪儿？”
江莱不想被他发现自己的心事，岔开了话题。
“青海。”
江莱闻言有些惊讶，心想原来他真的要去。他刚刚从监狱出来，在里面肯定也是吃了不少的苦，所以性格愈发坚韧，也不似以前那么身娇体贵了。
青海那边的地理条件比较差，他们去的又是一些特困地区，穷山恶水，也难得他竟然真的打算要去。
“你去那儿是给自己做宣传，我去做什么？”江莱不以为然地说。
陆远听后，不怀好意地勾了勾唇角，揶揄道：“本少爷一路上自然需要个暖床的。”
他在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