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宅侧院】

“多少?二十文?!”

此话一出,不仅是严政被这报价吓了一跳,就连一旁的高升张宝二人,也被这离谱的价格,震惊得无以复加。

“咱弟……平时有明抢的习惯么?”

高升凑到张宝耳边小声说着。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我俩又没认识几天……”

张宝满脸无奈地回答。

过了一会儿,严政总算是缓过神来,一脸愠色地看着顾台。

“豆子不要钱,你直接拿走罢。”

“不要钱?此话当真?”

“当真,拿了多少你记下来,我回头好报到官府去,告你明抢。”

“诶~开个玩笑嘛严大哥,莫要激动,气大伤身呐。我……我加钱还不行么?”

见严政这种反应,顾台才觉得自己刚才报的价格,确实是不太合适,赶忙赔着笑脸说道。

“翻上个十倍,卖我二百文一石,怎么样?”

“不行啊小老弟,这价连本儿都合不来,我这不是白忙活了么?这样吧,三百三十文,你就不要再讲价了。”

“嘶……要不我再给你加上二十文,凑个整,三百五,你看怎么样?”

严政见过砍价的,倒还没见过加价的,一时间不禁犯起了糊涂。

“呃……就是有个小条件,至于什么条件嘛……等你把豆子送到城南角府的时候,自然会有人告诉你。

“这……”

“放心吧,好事,赚钱的事。”

“能赚钱?那行!”

一听是赚钱的大好事,严政赶忙应了下来。可自知天上不会掉馅饼的他,心里却不禁犯起了嘀咕。

“究竟是什么条件呢?”

【城南角府】

三天之后,严政如约把豆子送到了府上。

“二百石,成色和运到老高家的那两筐一模一样。”

顾台看着眼前数不清的豆子,心底不由得生出些许悔意。要是这些豆子全都变成豆兵,别说是一统三国,只要有幅地图,怕是都能一气打到耶路撒冷去。

纠结一会过后,顾台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把严政请到了正房当中。

“严大哥,请用茶。”

“多谢小兄弟。”

严政轻啜了一口茶水,感叹起来。

“唉,这生意啊,是越来越难做了。”

“嗯?我看严大哥卖的这个价格……”

“嗐,别提了。如今山河动荡,种豆子的人越来越少,买豆子的人数也大不如前。我要是不卖的贵一点,家里老婆孩子怕是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世道如猛虎,食尽天下人呐……”

顾台感同身受地叹道。

“不知小兄弟是做什么的?”

“无业书生而已,不值一提。”

“小兄弟既读圣贤之书,为何不前往洛阳求取功名,反倒是屈尊在这小县城里啊?”

“顾台我一没人脉,二没钱财,如何致仕呀?”

“唉,说得也是,口口口的世道!”

谈到此处,两人皆面露憾色、沉默良久。

最终,还是严政的好奇心作祟,打破了这乱世难得的宁静。

“顾小友可还记得,前些日子买豆之时……”

“自然是记得,一个小条件嘛。”

“不知……是何条件?”

顾台心想自己要是直接说出条件,极有可能遭到严政拒绝。于是他便故意岔开了话题,准备将条件在恰当的时候顺势托出。

“前些日子,顾某人遭盗匪袭击,晕在山脚,生死未卜。幸得张仙师搭救,才侥幸得生。仙师不顾小子卑鄙,竟以兄弟相称,此等大恩,无以为报。如今仙师缺豆,将此事交予顾某,某岂能不殚精竭虑,办好此事?”

“若仙师要再采买豆子,前来找我严政便是,我严某人必以市场均价倒履相迎。”

严政拍着胸脯保证道。

“严大哥卖豆,也是为了在这世道里养家糊口,该卖多少文就是多少文嘛。只是……”

“顾小友有何顾虑?”

“只是如今江山倾颓,人心思乱。天降怪象,病疫四起。值此乱世,我大哥施符散水,救济世人,从未求得回报。可双拳难敌四手,一人难治百病,我大哥他整日忙碌,以致身体过于疲惫,遂心生收徒之愿。”

说罢,顾台长叹一口气,刻意摆出一副失落神态。

“原来如此,严某人愿累月献豆,以供角府开销,不知能否求习符水术法?”

“哦?严大哥还对仙道感兴趣?”

“唉……吾妻体弱,子女多病,日日歇息,月月服药。此处医馆所开之药,非但价格无比昂贵,更是治标不能治本。疼在他们身,痛在我心中啊!若能习得符水之术法,保吾全家身体无恙、性命无虞,政愿以头抢地、百死相求!”

“治病救人,那自然是天经地义。不过小子先前所说之条件,却并非此事。”

顾台摇头,缓缓地说道。

“那是何事?”

“实不相瞒,值此混乱之际,张仙师与我最近正在考虑一笔大买卖……”

顾台借机将部分计划透露给严政,以此试探一下他的反应。

“唉,我严政的确有过此意,如此世道,天下何人不思反呐?可……唉,可严政家里还有体弱多病的老婆孩子,每月开销过于庞大,实难以身入局啊。”

“本想着在兄参与大业之后,负担起嫂子和孩子的诊病事宜与生活费用。可……我观兄貌似并无此意,那弟也只好不再苦苦相逼了。

顾台假借遗憾,把入伙的好处透露给了严政。

“此话当真?”

“那是当然!队中尚缺善于管理钱粮之人,我观严大哥各方面条件甚是合适,难有人能代替啊。”

“过奖,过奖。我严某人除了力气,剩下的就是跟钱粮打交道的本事,顾小友慧眼识珠,严某人佩服、佩服。不过……具体的入伙时间,可能还得等严某人回家,与妻子仔细商议之后,再做定夺。”

严政说罢,起身对顾台一拜,径直辞别而去。

望着严政离去的背影,顾台不禁感叹道。

“唉,真看不出来你究竟是哪种人。”

【幽州代郡】

同年十一月,在冀州广泛传道的张氏兄弟三人,带着顾台、高升、严政以及三位精锐弟子,前往幽州扩大影响。

顶着初升的太阳,三驾马车缓慢地行驶在白雪之中。

代郡道路虽宽,却满是铺上薄雪的石块土坑,马车走在上面,颠来颠去,嘎吱作响。

“这一路可太颠了,屁股都要给我颠碎乎了,大哥你咋还跟没事儿人似的?”

马车里坐立不安的张梁,看到张角一副闭目养神的安详模样,不禁开口问道。

“一个字,忍。”

“忍???!”

就这么一忍,直从清晨忍到了黄昏。

坐在中间马车上,被颠得左摇右晃的顾台,面对如此无聊行程,忍不住跟张宝讲起故事来。

“四弟,你说这姓鲁之人,运气似乎也太好了点儿。困在这么大一个荒岛上,他居然还能吃得上羊肉,喝得上羊奶,当真是苍天保佑啊。”

显然,顾台是给他讲起了,鲁滨逊漂流记里的一些段落。

正当顾台讲到兴起之时,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道十分熟悉,却又哆哆嗦嗦的炸喝。

“打打打打……打打打……打劫。啊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