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熊朗入京述职,拜入他的门下,此后一直为他做事。

熊朗每年都会孝敬他一大笔银子,供他打点朝中关系。

父皇不看重他,傅家在朝中无法为他说话。

他举步维艰之际,熊朗献上银子,他便没有拒绝。

坤宁宫内。

“怎么办,母后?”

唐宸在坤宁宫中走来走去,脸上尽是焦急之色。

“宸儿,永安是你亲姐姐,”皇后提醒道,“贪污的是熊朗,你不过是识人不清,被他蒙骗,有永安在,你才是民心所向。”

想到唐糖,唐宸眉心闪过一抹厌恶,“母后,她根本就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

见皇后又要向之前那样说教,他直接打断了她,“当初就是她故意戏弄我,父皇才会踢我,然后将我禁足的!”

“宸儿,你——”

皇后也有些不悦,“是不是真真又跟你说什么,真真她就是嫉妒永安,你——”

“永安,永安,你就知道永安,你的永安要回来了,你开心了吧!”

唐宸负气离开,直接去了傅府。

“永安要回来了?”

皇后喃喃自语,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是了。

押解熊朗进京的正是永安长公主。

离开之际,百姓夹道相送。

唐慎一早就派人将永安宫打扫干净,等待她的主人回归。

而唐宸从傅府回来便一直神思不属,好几次来求见皇上都被拦在殿外,眼睁睁看着唐慎走了进去。

那天之后,唐宸再没来过养心殿。

而养心殿内,却与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你的好儿子走了,”唐慎露出恶劣的笑容,“你说他还会再来吗?”

皇帝怒目圆睁,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愤恨地看向唐慎,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啪——

唐慎甩手一巴掌扇过去,“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这些天来,皇帝已经习惯了唐慎的喜怒无常。

他的脸颊因为没有及时得到治疗而溃烂,隐隐散发出腐烂的臭味,他难耐地闭上眼睛。

一个月后,唐糖低调进京。

她和祁钰直接去了皇宫。

见到皇帝如今的模样,唐糖愣了一下,扭头望向唐慎,“你打的?”

“嗯哼,”唐慎略带得意。

皇帝听见动静,艰难睁开肿胀的双眼,看见唐糖,他眼中迸发出惊人的光亮,艰难地发出“嗬嗬”声。

在皇帝期待的目光中,唐糖却是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往后退了一步,倚靠在祁钰怀中,声音娇软,“多脏啊,你好好洗手了吗?”

祁钰环住她的腰肢,柔声说道,“这里脏,糖糖出去等着我好不好?”

唐糖抬眸看了他一眼,软声道,“我在永安宫等你。”

说罢,唐糖转身走向唐慎,嫌弃地捻起唐慎的外袍,语气凶巴巴的,“还不快跟我去洗手!”

唐慎心中了然,朝祁钰看去,“别把他气死了。”

他也不需要祁钰回应,认命地被唐糖拉走了,眼底深处藏着一抹宠溺,“姐姐,你应该慢点走。”

“你信不信我现在揍你跟玩儿似的!”

“我信。”

……

交谈声越来越远,养心殿内再次安静下来。

皇帝显然还没反应过来,目光怔怔地看向殿门口的方向。

“是不是觉得这一切和你想的不一样?”

看着躺在床上的皇帝,祁钰心中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曾经无数次设想过这样的画面,却没想过会如此平静。

“我父为唐国戎马一生,他应该也没想过自己最终会死在自己所效忠的君王的猜忌中。”

皇帝瞳孔一缩,身体开始颤抖,嘴里不停地发出“嗬嗬”声。

你都知道了?

“是啊,我都知道了。”祁钰面容舒展开来,“喜欢你现在看到的一切吗?”

是你!

皇帝挣扎着要起来,身体颤抖得更厉害,倒在床上瞪大了双眼,眼角隐隐有泪水落下。

对不起。

刹那间,祁钰笑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在浪费时间。

逝去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罪魁祸首的愧疚一文不值。

祁钰转身离去,却在养心殿门口被堵住了去路。

“唐慎,你行刺陛下——祁钰?”

唐宸一身戎装,身后站着的赫然是傅修贤,以及宫中半数的御林军。

“怎么会是你?”

唐宸扭头看向傅修贤,傅修贤淡定上前,冠冕堂皇,“祁钰,你联合唐慎囚禁陛下,把持朝政,三皇子唐宸乃中宫嫡出,今夜入宫……清君侧!救君父!”

“清君侧!救君父!”

“清君侧!救君父!”

“清君侧!救君父!”

一呼百应,群情激愤。

祁钰挑眉,微微侧身,“去吧。”

傅修贤一抬手,身后人皆闭嘴。

见祁钰如此淡定,他有些狐疑,“你不阻拦?”

“为何阻拦?”祁钰眉宇间划过一丝疑惑,“你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傅修贤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唐宸已经等不及要进去了。

“殿下,小心有诈!”

傅修贤话音刚落,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擦着傅修贤的脸颊,径直插入唐宸的心脏。

剧痛袭来,唐宸不可置信地低头,胸口处露出了箭头,血迹如花般蔓延。

他艰难回首,看见唐慎正站在不远处,手中还维持着射箭的姿势。

唐宸瞪大了眼睛,轰然倒下,死不瞑目。

“殿下!”

傅修贤没想到唐宸就这么死了,猛然回头,只见唐慎冲他挑衅地挥了挥手中的弓。

中计了!

“唐宸企图逼宫造反,已被射杀,”唐慎扫视全场,声音中带着凛冽的杀意,“如有反抗,就地格杀!”

唐慎直接砍下唐宸的头颅,闲庭信步般走进养心殿。

傅家蛊惑二皇子逼宫谋反,已被收押,秋后处斩。

皇后自觉无颜面君,自绝于坤宁宫中。

经此一役,皇帝大彻大悟,念及年轻时犯过的错,彻夜难眠,最终颁布罪己诏,检讨自己曾经因为疑心而残害忠良,害的祁家满门不得善终。

罪己诏一出,天下皆惊,纷纷批判皇帝心胸狭隘,不配为帝。

鸿德二十五年,帝崩,皇三子唐慎继位。

……

“姐姐,永安宫的桂花开了又败,你怎么还不回来看我?”

后来,皇宫种满了桂花,可赏花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少年帝王看着满宫的桂花,潸然泪下。

“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