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州临安城周边的双龙乡民风淳朴。

由于紧邻卫星城临安城,所以双龙乡的村民也得以过得平安喜乐,不用面对妖兽与盗匪的侵扰。

村子三面环山,只有一条路出村,一条清溪穿村而过,继而北上直达贯通东玄大陆东西的景江。

村子南边儿靠近山林的地方有一户人家传来习武的声音。

烈日下,院子里,一个约摸十三四岁的孩子以马步蹲姿半蹲在院中。

说是院子其实也不大,后面使用水泥和红砖砌的房子,前边儿种了一堆十几米高的低阶灵树用于巩固灵气和遮挡视野,而中间这是一块空地,空地中心则是几块凹凸不平的大石板,这就是所谓的练武场了。

而男孩儿的背后,一个看着和他差不多的白衣少年倚靠在门槛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少年。

少年的脸上豆大的汗珠滴落,如今正是小暑时节,寻常人家都躲在屋子里吹冷气,哪会来受这苦,而少年的身子却被晒成了古铜色。

不过少年并不在乎,他任凭身上的汗如江涛川流不息,也要憋着一股劲儿,打破第一魂。

一刻钟过去了,坐在门槛上的白衣少年半眯着眼,看起来似乎睡过去了。

而铜肤少年则眉头依然紧皱,他练的功法是《天阳功》,是以身体做炉,引先天阳火入体,反复煎熬魂珠,直至魂珠破裂,已达到引阳火入体,成为修行者的目的。

而每年七八月两月则是阳火最旺之时,小暑与大暑则是阳火最盛之日,十二点到三点更是阳火最霸道之时辰,此时修炼《天阳功》,是最好时机。

铜肤少年已经修炼了整整七年《天阳功》,这是他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因为七次是个坎,天阳功三年是一小坎,七年是一大坎,假如七年都过了还没练成,那就算彻底与本门无缘了。

而想修炼本身就需要有“玄感”,玄感来自于“玄脉”,是普通人能不能成为修炼者最大的门槛,也是修炼者能走多远的保障。

玄脉越宽,则进阶越快,武装战甲时的阻碍也就越少,反之则越慢。

玄脉则来自于黑雾灾变以后,人们惊奇的发现自己能像小说里那样修炼了,这一发现灵人类无比兴奋,虽然后面发生了一系列的事,但是玄脉出现这件事的本身其实是一种利好,至少在大部分人眼里是这样的。

少年的玄脉较粗,但也只是比常人宽一些,所以能修行,但是天赋一般,不过能修行已经很不错了,世界上大部分人的玄脉只能支撑他们修行到八品,再往后就无法修行了,少年的玄脉将将过了“武装战甲”的临界点。

成败在此一举了。

少年心想,输了,自己玄脉虽然较之于普通人很不错,但是最高也就是六品了。

而成了,则是真正有可能成为真正五品以上的修士,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战甲,可以成为“灵武卫”。

“不行,不能这样放弃!”少年额头青筋暴起,眼角飙起血丝,仿佛有无数只无形的大手压迫着他的头,想让他屈膝下跪。

他咬紧牙关,先是以小量文火慢慢烤着魂珠,准备将其烤“脆”,再以武火化剑,刺破魂珠。

这一过程叫“碎魂”。

碎魂是指将魂珠的外壳击碎,从而重新用自己的灵气再度炼化,

不过想要碎魂谈何容易,魂珠修补的速度不比他慢,想要一击必杀就必须忍,忍住无数次看似“破绽”的机会。

慢慢的,马上就就要三点了,如果一旦过了三点,就没机会了,烦躁像毛球一样绕在他的心头,他开始有些按耐不住了。

必须稳住,他用牙齿咬破了嘴皮,刺痛让他瞬间清醒,这是最紧要的关头,这时候轻举妄动,那就真的与修行无缘了。

树上的知了惊人的叫着,烈日打在他身上像是一道道刀子。

“边关!就是现在!”白衣少年突然睁眼大吼道。

被叫做边关的少年登时睁眼,一道烈火化作长箭在他的体内直刺魂珠。

“轰!”他的体内似有龙鸣虎豹之声,又似乎是丹炉爆炸。

无数白气蒸腾上升,一双眼睛散发出些许火光藏在眼底,他仍是一动未动。

周遭寂静无声,连风都不动了,不过他却感觉到自己的身上有一阵微风吹过。

再没力气支撑他站着了,他倒了下去,眼睛已是睁不开了,不过嘴角还是有淡淡的笑意。

他成功了。

自人们修炼以来,就传下来一个说法,说只要微风一吹,那就代表存在天地间的灵认可你了,存附在你身上了。

而刚刚那一阵微风就是证明。

白衣少年叫做姜涛,边关的师兄,也是他哥。

姜涛快步走到边关身前,两指封住了他体内的灵气流动,防止灵气外泄带着刚刚碎掉的魂珠碎片一起消失。

这是个很重要的事情,因为魂碎以后就是凝魂,即把碎了的魂珠重新炼化,变成能为自己所用到魂珠,如果魂珠碎了就得不偿失了。

姜涛把边关送到屋内,放在床上,运功帮他修复经脉,稳固境界。

残阳落晖,黑夜遮住了白日。

边关终于醒了。

醒来第一件事是盘腿而坐,立马运功将体内用先天阳火将魂珠融合,变成了一个红彤彤的珠子,珠子内有一株火苗静静地伫立其中,这便是先天阳火,真正属于他的先天阳火。

火焰如灯芯摇曳在一片寂静黑暗之中,火光微弱却很是热烈。

他也曾听说万火宗宗主火尊者杜孺子的体内七颗魂珠都是金灿灿的,里边都是无边的火界。

当然他不奢望自己有那么厉害,他祖上十八辈都是农民,他骨子里还是个普通人,他只希望自己能过得好一点,再好一点,一步步来。

常爷爷教他,做人就像走卒,把自己当个小卒子看见就行,像他们这样的人,走一步看一步,说什么以后都是扯淡,这世道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两说。

所以他也只是走一步看一步。

他起身穿好衣服,在地上跳了两下,感觉轻盈了许多,走到浴室内洗了个澡,褪了一层“皮”。

这也是每次拥有魂珠后的一个象征,洗修行者说这是“脱俗”,边关倒觉得这更像蜕皮,以前山上蛇蜕皮,就是这样的。

蜕皮后露出雪白的肌肤,原本刚毅的脸庞显得反而柔和了几分。

而就在他凝珠蜕皮之后,消息也传遍了村子里,毕竟刚刚动静不小。

对于双龙乡这个小乡村来说,这可不是个小事。

边关虽然只是个倚靠先天灵气修炼的普通武夫,但是在这么个村子里也是许多人一辈子达不到的高度了。

双龙乡之所以叫做双龙乡就是因为当初有两个修行者成功凝珠,因此得名叫双龙乡。

边关则是第三个双龙乡成功凝珠的人,而之前几十年,自那两个人以后,双龙乡再没出一个凝珠成功的,在这十里八乡的,是所有村子里最被人看不起的,出门在外从不说自己说双龙乡的,只说自己是淮水县。

而今天以后,他们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以往的经验来看,凝珠成功的最少也是五阶打底。

正当许多人商量怎么给他们村里三十四年后第一个修行者送礼时,一个高大男人进了屋。

边关的父亲,边尘。

男人看着高大,实力也不弱,一股气势八面威风吹不倒,惊涛骇浪难动摇。

边关从屋里出来,见是父亲,心底难掩欣喜。

“这么快就知道了啊。”

虽然心里有些窃喜,不过他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平常道:“父亲”。

“凝珠成功了?”边尘也没有过多废话,直言道。

“嗯,成功了。”边关也没有多话。

虽然有些奇怪,有人会疑惑父亲和儿子为什么关系平淡,不过边关倒觉得这很正常,或许和边尘当过兵有关,不过都无所谓了,直接些也好,他们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直接些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不错!”边尘左手重重的的拍了拍肩膀,嘴角咧笑,边关很少看他他笑,好像自打他懂事起,父亲就没怎么笑过。

一天到晚苦大仇深的模样,只关心他的成绩和练武。

他站在边关一侧,头一次像兄弟一样搂着边关的肩膀。

“真好啊,真好。”他的眼眶微红,晶莹闪烁,他喃喃的自顾自念叨了几句,然后抬头望天强行把眼泪收了回去。

边关受宠若惊,他头一次被父亲以这么亲密的方式对待,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好好好!”他突然又大笑起来,神情满是自豪

边尘放开边关,接着道:“不愧是我儿子!明天我就带你去临安城,亲自为你披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