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乱子
容欢一时摸不着头脑，有些疑惑地看向素月。
素月却胸有成竹，给了容欢一个安心的眼神。上前两步把婆子搀起，又谨慎地观察了四周，才将房门关好回来。
素月将婆子带到容欢跟前，压低声音。
“唐妈妈，可是有什么情况？”
唐妈妈抬头，年迈浑浊的眼睛却坚定有神，郑重地点点头。
“我按照夫人的吩咐，不露声色地盯着娩小娘那边的动静。”
容欢此时反应了过来，这位妈妈是素月此前安插在院里各处打探暗访的。于是也直起身子，认真听起婆子接下来的话。
“前些日子，那边的人还装模作样的老实了一阵子。可因着夫人要办宴人手不够，借了几个人来使。”
“奴婢就瞧出他们几个心怀鬼胎，于是便暗暗盯紧了这几个人。”
“果然今日备宴时，就有一个鬼鬼祟祟的溜到后厨来，奴婢记得夫人不让打草惊蛇，因此按下不发。”
“结果那侍女趁着没人注意，往咱们待客的酒水里放了些白色粉末。”
容欢听得心惊，立马追问。
“是什么？”
“泻药。奴婢偷偷跟着她，将她丢弃在墙根的粉末拾了回来，问了咱们院里懂医理的婆子。就是这个”
唐妈妈从身上翻出一个纸包，展开递给容欢。
容欢捻着致密细腻的白色粉末，这泻药颗粒极细，若是溶于水是如何也看不出来的。
念及此，容欢越发紧张，出了一身冷汗。
“然后呢？”
“夫人莫慌，素月姑娘早就叮嘱过咱们，今日所有东西都要暗中准备两份。宴上用的是另一份。“
容欢终是松了口气，心中越发生气，面色也沉了下来。
“你继续说。”
“奴婢谨记夫人教诲，知道要拿住死穴。因此没有声张，让那女使以为得手了。看她偷摸溜回了娩小娘处，也跟了上去，还叫上了主君身边的小厮，借口要去搬宴上要用的东西。”
“等到娩小娘门口时，正巧听到了二人的交谈，还要将那侍女趁乱送走。”
“听到这奴婢就立马闯了进去，将二人拿下，又立马叫人去侧门找马车。”
“现下人证物证俱在，马车也扣在府里了，只是那车夫瞧着眼生。”
一番话下来，容欢衣衫几乎快湿透，是越想越后怕。今日大半个祈州的达官要人都在府上，那酒水定是人人要碰的，若是叫她得逞......
湿衣的凉意和透骨的寒意激得容欢不禁打了个冷颤，还好，还好。
“做得好，做得好。”
容欢几乎带有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不住地对几人点头。
唐妈妈宠辱不惊，摇摇头继续语重心长道。
“奴婢从小看着姑娘长大，为姑娘做什么都愿意。今日之事虽然是没有发生，但是如此虎狼之心的祸害，是断断不能在留在府中了呀。”
心跳逐渐平缓，容欢定了心神，握紧了唐妈妈的手。
“妈妈放心，我定不会姑息。人现在在哪里？”
唐妈妈深感安慰。
“人都分开关在后院柴房，以免她们串供。此事发生得急，夫人又在前面宴会上抽不开身，许多事奴婢都自己做主了，还请夫人责罚。”
容欢连忙扶住要跪下的唐妈妈，正色道。
“妈妈从小照顾我帮衬我，见识经历都在我之上，是我的长辈。别说妈妈自己做主，便是做我的主也是使得的。”
“这些年我不懂事，伤了妈妈的心。您不怪罪我，还一心为我。我才该给妈妈赔不是才是。”
这一晚上例行公事，绷着心弦的唐妈妈听到这话如闻惊雷，身形不稳，眸光颤动，心中大为动容。
自己一生未嫁，无儿无女，将容欢当成自己女儿一样，心肝肉般照顾长大。不放心她独个儿嫁入贺家，拒绝周夫人要她安养晚年的提议，毅然决然跟随容欢嫁入贺家，来到祈州。
却不曾想，自己呕心镂骨对待的小主子，在嫁了人后因着丈夫三番两次怪罪自己，将自己从管事妈妈一路往外院调，如今几乎到了快反目的程度。
前些日子面对素月的请求，自己虽然寒心却到底不忍心不管，只是仍心存芥蒂。
可容欢几句由衷之言就叫她丢盔卸甲，再也忍不住。
到底是自己精心养大的孩子，又怎么舍得再也不理。
唐妈妈泣数行下，颤抖着手抚摸容欢的脸。
容欢顺从地蹲下身子，用手帕揩去唐妈妈一脸的泪。
“妈妈，咱们以后的日子还多得很。此刻主君应该也得知了，咱们得快些去，免得让娩小娘抢在前头颠倒黑白了。”
唐妈妈自觉失态，忙垂头称是。
心中却满是欣慰，自己的姑娘终于是长大了。从那么小小一点，什么也不懂的小女孩变成能想会算，能独当一面的后宅之主了。
“奴婢这就带您去。”
此刻已经人定，这事隐秘不可宣扬，因此柴房也静悄悄的，灯都没有多点。
本就陈旧破陋的柴房在漆黑的夜色下更显可怖，走近了才看见为了一群黑魆魆的家丁。
见到容欢，一群人齐刷刷地行礼，为容欢打开柴房的门。
柴房内更是昏暗，窗户本就狭小，只点了只小小的蜡烛，勉强照得亮地上的一团东西。
听见响动，那团东西开始蠕动，容欢吓了一跳。
使劲辨认下才认出这团东西是被捆成粽子了的娩小娘，她手脚皆被反绑至身后，嘴里还死死地塞住一团破布。
娩小娘费劲活动，才把脸转向容欢。
黑灯瞎火之下，娩小娘的面容模糊，看清容欢一瞬间迸发出的眼神却看得清楚。
是恨不得将容欢蚀骨剜心的愤恨，还有——一闪而过的害怕。
这样野蛮的场景看得容欢连连皱眉，实在有违人道。《日内瓦公约》还要求优待俘虏呢，这么绑一晚上不死也得残了。
“给她松绑，把人都提到一块儿。”
容欢又想了想，这女人这么恨自己，松了手脚她若是想鱼死网破与自己同归于尽怎么办。还有嘴，想也想得到她要说些什么难听的。
大晚上的，还是不要自找不快的好。
“等一下，正着绑就是，嘴也继续塞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