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玉琼就被身边大宫女秋蝉摇醒,“采女,采女,您快醒醒,快醒醒,时辰到了,咱们还要去跟香婕妤请安……”
玉琼这才从睡梦中醒来,哀怨地看着自己的大宫女以下犯上,不停地晃着自己,周围小宫女太监几个人手捧着盥洗用品,跪在地上,居然在发抖。
自己不是那种喊打喊杀的人啊,为什么这么怕!
况且她从来看不得一堆人围着自己跪下,赶紧坐起来,挥挥手让大家起来。
秋蝉这才叹口气,对玉琼说:“玉采女,您不是不知道,咱们屋里总共就这么几个人,胆子小,不经吓,您跟着香婕妤住在这沁香殿里,是日日要去跟香婕妤请安的。”
是了,他们怕的什么,怕得不是自己,而是怕错了请安时辰被香婕妤怪罪责罚。
香婕妤是唯一被封了号的一个婕妤,因为天生体香,沁人心脾,皇帝尤为看重,特地赐了沁香殿居住,封号为“香”,以彰显恩宠。
因为有了这么个封号,连嫔以上的妃嫔们都要多看几眼。
玉琼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小采女,宫里就有不下二十个,她跟着香婕妤住,因为嘴不甜,不会来事,娘家又不给力,相貌又不倾国倾城,显得有攻击力或者潜力,没被香婕妤看在眼里,因此特地安排了一个非常偏僻的屋子,连放置物件,安置宫女太监下人,带她主卧,一共五间小小的屋子,小之又小,小的可怜,可能连皇帝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屋子,自然也从来没瞧过她。
一屋子的人吃饭都要仰仗香婕妤。因为自家主子不争气,沁香殿又只有香婕妤一个主子,想要在沁香殿里活下去,就得琢磨香婕妤的喜好,讨好她,期盼着她能将自己的赏赐漏一点点出来。
一屋子的太监宫女对恩宠的渴望显得比她还要上心。
“你们不要害怕了,我一会快点洗漱完,咱们一起去跟香婕妤请安。”玉琼说。
她从小宫女手里接过梳子,一下下梳起头发来。秋蝉一喜,接过宫女手里的胭脂水粉,稍微愣了一下,又镇定地放在桌子上,先捻起一根刷子为玉琼上起粉来。
“这粉,好像有股不一样的味道啊?”玉琼梳着头发,随口说。
秋蝉是自己进宫宫里就拨给自己的宫女,一开始就提拔做了大宫女,掌管她们这五间屋子里的所有事务,对她的忠心,玉琼一直是放心的,原因无她,她没什么好图的,一穷二白,自己又没有绝色容貌,能令皇帝一眼难忘,说不得可能就这么寂寂无名老在宫中了,秋蝉发誓一辈子要跟着她,不论什么情况。
可能她之前跟了什么主子,被强迫做了什么吧,现如今玉琼不是这样的人,也没强迫谁干什么事,心态摆正,摸清脾性,玉琼实际上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秋蝉就觉得这样很自在,心安,虽然面前的采女是个没志气的,但再怎么着,也比那些个你争我夺的日子好过一些,不用整日战战兢兢,难以安寝。
此刻秋蝉见玉琼问,手一顿,颇有些愧疚说:“前些日子阴雨天有些多,这粉没有收好,有些湿潮,想必浸了雾水,等日头出来,去晾晒一番也就罢了。”
玉琼不再言语,这去跟婕妤请安,不上妆视为不敬,不得不用这坏了的粉先将脸敷的白白的,等请安回来再洗洗脸就好了。
她一个采女,还不够格去皇后面前露脸请安。
紧赶慢赶收拾出来,玉琼往嘴里塞了两个小包子,剩下的赏给大家吃了。
虽说是赏赐,也不过几个大小素馅包子,馒头,咸菜,小粥之类的,不见荤腥。
玉琼也没见吃的有什么抗拒,反倒胃口十足,只是因为等会要勒腰带,要勒出盈盈一握细弱之感,才只往嘴里塞了两个小包子,听说皇帝现如今爱这个,每个妃嫔的腰都细的很。
好了,收拾好了,那就出发吧。
还没踏入主殿一步,就被院子里密密麻麻的人惊呆了。玉琼抬头看着,只觉得自己走错了地方。
一堆人站在主院里,太监着红,丫鬟着灰,侍卫着黑,却鸦雀无声,寂静地很,只能看见侍卫们在阳光反射下映着寒光的刀鞘。
玉琼一时好奇,伸长了头观看。
秋蝉眼尖,一眼看见几个脸熟的太监,赶紧小声耳语对玉琼说:“只怕婕妤娘娘昨日承宠了,这些是圣上身边的人,采女如果一直等在这里,说不定还能见到圣上一面。”说完居然朝玉琼挤挤眼。
玉琼心里一阵干巴,想笑,又见院子里站着这么多人,不好意思,满打满算加上小宫女一共六个人就这样伸着脑袋,看着主院子。
“什么人?”一声尖细的太监嗓音忽然叫道,着实让玉琼吓了一大跳。
那太监朝身边的侍卫一使眼色,侍卫领着人就朝玉琼奔了过去,几把剑指着,玉琼一行人哭丧着脸,就磨蹭着被带到太监面前了。
青天白日,几个小女子瘦弱小太监,尽管侍卫们如临大敌,也没有真心将她们几个视为刺客,那太监没发话,也没有催促几个人的意思。
秋蝉认识这太监是皇帝身边最为信任的大太监禄茶手底下的大弟子禄宁,急忙拽拽玉琼的袖子,自己跪下,膝行两步,磕了头,对禄宁赔笑说:“启禀宁公公,这位是咱们沁香殿侧殿玉采女玉主子,采女每日都要来跟香婕妤请安的,不料今日恰逢香婕妤的喜事,想着正好等等好跟香婕妤道贺,没想到冲撞了贵人。”
禄宁摇了摇手里的浮尘,摆摆手说:“原来是秋蝉姑姑啊,快起来,您这一声贵人可是折煞我了,我算哪门子贵人呢,贵人可是在殿里面。既然采女要跟香婕妤请安,那就等着吧,一会儿有人出来通传了再进去请安。”
秋蝉这才向禄宁又磕了个头,起身道谢。
早在秋蝉下跪的时候,身后跟着的四个宫女太监也都跪下了,只剩下一个玉琼,她有些发懵,见大家都跪了,想着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受罚了,正想跟着跪,被禄宁看见,直接使眼色给身边小太监,小太监赶紧扶住玉琼。
禄宁心想,虽说这采女看起来脑袋不太灵光,居然想着给自己一个太监下跪,但自己也不是受不起,受一个后宫女子跪也就罢了。
只不过皇帝就在里头,再怎么说采女不受宠,那也是皇帝的女人,让皇帝的女人给皇帝的下人下跪,这也算驳了皇帝的面子。这等不讨好的事情他万万不能做。
心里对这采女重重加了一笔,人呆的很。
许久,听得里面有些许动静,有沁香殿小宫女出来说圣人与婕妤起身了,一连串的人鱼贯而入,忙忙碌碌。
玉琼等的实在无聊,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老大高,晒的人头上一头汗,幸好早上已经吃过饭了,这些个一看就站了大半夜的侍卫太监宫女们,估计都没吃,也没睡,看有几个瘦弱小宫女,身体已经在摇晃了。
同情地瞄了好几眼,但也无能为力啊,谁让他们都干着令人眼红的差事呢。
已经不早了,莫非这狗皇帝要赖床,不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