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小酒馆里,胡子拉碴的中年修士枕着手臂趴睡在柜台上,身为黑市守门员之一的古岭早已炼就一双火眼金睛,对每日易容掩人耳目前来的各路修士已见怪不怪。今日奇的是,作为一名筑基大圆满修士,站在他面前只到胸口高的几个孩子,他悄摸摸打量了好几眼都没看出几人面貌有什么违和。

眼下情况只有两个原因,要么这仨儿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的傻缺;要么修为高过他许多,无法探查。看几人骨龄貌似还不超过二十,古岭心中不禁吸了口冷气,多年来的谨慎态度让他更倾向于后者。又是哪个大家族的子弟出来历练了,这样妖孽的天资真是不给他们普通修士留活路啊。

“五十灵石一位”,说着又把黑市专属令牌递过去,“令牌妥善保管好,输赢的灵石都会记录在上,赛事结束凭令牌领取相应金额。黑市内除了擂台禁止打斗,违者自负。”

“这里一共一百五十灵石。”宋风禾变换了声音,沙哑浑浊的音色像是久不开口的女巫。

令牌挂在腰间,三人轻松推过那扇刻满繁复阵法和画满高级符箓的门,踏入了疯狂、血腥、残忍,充满暴力美学的世界。

黑市内大大咧咧露出本来面目的修士屈指可数,就连妖修、鬼修都做了掩饰。满目的灰黑色调给地下市场增添了几分压抑气息。前方不远处的擂台便是三人这一个月的目标,喧嚣声嘈杂不断。

“打他!攻他左臂,灵力枯竭,他快不行了!”擂台押注的修士挥舞拳头,激动得双目通红。

“铁狼好样的,给老子扛住!老子全部身家都押你了!”

“哈哈哈哈赚了赚了!”

“去他大爷的,什么水平就敢上擂台挑战铁狼,还以为有什么本事呢,白浪费老子两万灵石,真是活腻歪了。”面白无须的修士鄙视道,显然是押错了宝。

三人挤到看台边挑个视角好的位子坐下,只见他们口中的“铁狼”毫发无伤,神情淡漠地望着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手下败将,似有所感地往看台上一瞥。而对面趴在地上的修士被扯断了一只胳膊,腿骨移位,双目迸裂,鲜血染红半个擂台,下巴被卸,连认输的机会都没有。

“是个狠角色,以你们目前的实力,注意不要对上他。”三人中修为最高的宋风禾无意间与他对视一眼,顿时被盯上的警惕感油然而生。

“光脚不怕穿鞋的,他的打法,太过狠厉。”何睿皱眉,显然有些不认同。

“没什么过不过的,大多数散修就是这样,没有家族的帮衬,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才是他们的常态。”傅元宝认为这倒还是正常。

“不管如何,我们来的目的是历练,任何情况,安全保命第一。”宋风禾传音道。

“嗯,我去三号站台,刚刚看到个不错的对手。”何睿迅速做出决断。

“那我先去九号吧,别一下子就被打残了。”傅元宝走的是谨慎路线。

“好,我去二号,酉时门口见。”

定好会面时间,三人分开前往各自比试擂台。

“生死台下注了,十比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欸,道友,新来的吧,不来上一把?“

来到二号比试台边缘的宋风禾被一袭青袍的小哥叫住,玉冠束发,眼底闪过狡黠的笑意。按宋风禾多年浸淫小说的经验来看,敢在黑市眼皮子底下开赌场,指不定是个厉害角色。

转过身去开口道:“压铁狼。”随之从储物戒拿出五百灵石,其他人的比赛还没见识过,但宋风禾直觉像铁狼这样的人,绝对难输!稳赚不赔的买卖,当然要豪掷一笔。

领了凭证也没急着上台,反而在一旁观看台上的出招。该说不愧是生死线上奔波的人,大多修士招招狠辣不留情面,点到即止在这就是个笑话。

看了近二十场,大致摸清路数后,宋风禾缓步走上擂台。

底下有修士起哄道:“呦,哪家小娃上台来了,快回去这不是你该玩的地。”

“小胳膊小腿的,送命来了这是。”

“走错地了吧,九号擂台在右手边方向最后一个。”暂且冷静下来的擂台突然间像是高温的油锅落下一滴水,溅起一阵喧嚣。

“小子,识相点自己滚下去,到时别怪我欺负孩子。”

台上守擂的大汉已经连赢了四十九场,一把长刀煞气浓得彷佛滴出水来,再赢一场,就是黑市擂台赛半神主了,按规矩,连赢五十场可以获得额外的五十万灵石附加一粒三品丹药。

玩命儿的赌徒们争这个机会可谓是不择手段。

“我胡生不是那厮不讲理的,再给你一次下台的机会。”

“不用。开始吧。”宋风禾粗哑的声音还是一排淡然。

隔壁一号台上刚结束比试的铁狼看是之前瞧见的人,直接坐下来调息观看。他有种隐隐的感觉,这是个难缠的家伙。

“敬酒不吃吃罚酒!”见对方不听劝,刀疤脸胡生直接使出最强劲的一招,刀锋卷着熊熊烈火铺面而去,霎时间擂台上一片火海蔓延。

“惊涛拍岸。”宋风禾静立原地,手势翻飞间法术瞬发,刹那间涌来的浪潮便吞没了原先的火海,汹涌的灵气直接将胡生扫到台下,空出一片场地,顷刻间只剩狂浪激石的声音。宋风禾甚至连常用的青昭剑都未曾出鞘。

胡生还没回过神来,依旧木头似呆愣地站着。

热闹静止,台下想着看好戏的人幸灾乐祸的表情还没收回去,有的惊恐表情只做到一半,整张脸扭曲得没眼看。

“她刚刚起势了吧?你看清了吗?”

“胡生炼气六层,她只出了一招……”

“瞬发!法术瞬发!这是大宗子弟的水准吧,跑这鬼地方掺和什么!”

“灵石,我的灵石啊!我全压胡生了……”

有人慌乱,有人惊恐,有人哭天喊地救不回损失,可无一例外的是,无人再敢轻视,众人打量台上那抹娇小的身影时不禁带上了一份谨慎。

“呵,终于来了个有意思的。”铁狼眯起眼遥望,眼底升起了对猎物的渴望。

二人再次对视时,宋风禾看清了他的嘴型。

他说,跟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