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慌,去取外袍来,随我去前厅看看。”

主仆二人到了前厅,见老夫人已被晏北淩气得直拍桌子。

“祖母莫气,气坏身子了可划不来。”

“孙媳来了,此事你别管,我断不会让这臭小子欺负你的。”老夫人梗着脖子,抡起手中的拐杖便作势要打:“死小子,还不快把骨灰还回去。”

晏北淩开口道:“祖母,这陈家一直说聘礼未退婚约便还作数,我晏北淩向来重诺,不过是个名分,求祖母便允了吧。”

老太太只觉得晏北淩油盐不进,面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姜绾倒觉得这像是晏北淩能干出的事儿,想必那会会求娶她也是重诺:“祖母,孙媳反倒认为夫君没有做错。如今若将骨灰送回,只怕坊间都会说老夫人的不是。”

祖孙二人齐齐看向姜绾,面上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老太太火气显然还没消:“荒唐,这是我晏氏宗祠,自家之事哪容得旁人乱说。”

“祖母您想,此次北淩去季县陈宅闹的人尽皆知,若您今日拦下了,这不是将侯府架在火上烤,给百姓们餐桌上添话题嘛。”

“我听闻这姜氏也是个可怜人,人没了亲也退了,可姜夫人非说彩礼还未退回这便不能再算姜氏族人,不可为其设牌位燃香火。如今夫君履诺接回姜氏骨灰,为其设牌位姜氏便不再是孤魂野鬼,也算是功德一件,百姓们只会说侯府与侯爷有情有义。”

“老祖宗,您说是不是?”

“确实也是个可怜孩子。”祖母年纪大了,最容易心软:“但就这么入了侯府宗祠,孙媳岂不是成了续弦?不行不行……”

晏北淩跪在一旁开口道:“祖母只需立平妻之位给个名分便可,与怡夫人、芸夫人一同平起平坐。”

“这像什么话,且不说古往今来并无三人平妻的先例,就是另外两位亲家公也没法交代啊。”

“祖母,李家那边您放心,我会去说服。”

苏芸柔好巧不巧这会才赶来,看样子是在房中精心打扮了一番,听说侯爷要抬姜氏骨灰入宗祠,刚进门便想说她不答应。

可步子才迈进屋中就见怡夫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还主动说要去说服母族,她哪还说得出不答应的话来。

姜绾见苏芸柔进屋,满脸笑意说道:“姐姐向来体贴,想必也不会节外生枝,让夫君下不来台吧。”

只一句话就将她架在了高台上,苏芸柔也只得僵笑着点头应下。

老夫人见此和谐景象,也懒得再管,揉了揉眉心,让大家都退下吧,这便算是默认此事了。

姜绾准备行礼告退,却见晏北淩并未打算起身。

“祖母,还有一事。”

老夫人只觉得心头一跳:“你又要做什么妖?!”

“作为取回绾儿骨灰的条件,我答应了纳陈家长女陈心巧为妾。”

......

好家伙,他是有什么毛病,专门喜欢两个两个一起娶,这次还是她厌恶的陈心巧,一时间哪怕再愧疚,帮忙的话也一句都说不出口了。

她冷眼看着晏北淩,老夫人似是已经被他的胡作非为闹麻了,此刻倒是淡定了:“一个妾室,只要出身无不妥,是良家女,让闫婆找媒人算算八字无不合,择日抬进来便是了。不过你可记着,须先好好陪怡夫人回门,之后再办此事。”

“你啊,一点都不像你父亲,你父亲多专情一人,怎么到你这整日身边不是狐朋狗友就是莺莺燕燕的。”

晏北淩很会来事儿,此刻站起身走到老夫人身后,又是捶背又是捏肩的,对着祖母一顿猛夸:“还不是祖母宠的,朋友妻妾虽可多,但祖母可就您一人。”

待众人散了,姜绾多少有些憋闷,回到屋里由着枣儿忙前忙后收拾回门的物品,各房各室都有几人,每人的喜好是什么,枣儿事无巨细,时不时来问姜绾几句。

关于原主李静怡,姜绾是有继承到一些她的记忆,但都很模糊,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外人在旁观一般,体会不到原主的情绪,也看不清事情的细节。

但各房有几人这种问题她倒也答得上,至于喜好并不重要,因为在记忆中,姜绾看到的只有欺凌与漠视,李氏后宅关系错综复杂,对这个自幼失了母亲的嫡长女更是百般苛待。

姜绾在陈家时也有类似的境遇,倒也不及原主所受之苦的一半,她心中该是何等绝望才会熬不住跳了湖。心中难免对李静怡多了几分心疼,而对李家人则是各种厌恶。

此次回门,能好言好语相处就不错了,还指望她花心思准备每个人的礼物?况且这又要动用她的银子,姜绾哪里舍得,她吩咐枣儿就让小厨房按李家的人头数准备些精致糕点便是了。

三日后,姜绾被枣儿从床上拖起来一通打扮。

“夫人你可上点心吧,若是不好好梳妆,回到李府叫人看了笑话,还当是侯爷不看重你这个夫人呢。”

“看重?我为何要让他们觉得我被看重?”姜绾听完此言更是散漫起来。

“夫人,我从前听闻李家待你不好,你难道不想回府时扬眉吐气吗?那些曾经为难过你的人,若是看见夫人有夫君疼爱,受侯府看重定会眼红万分。”

若要问姜绾自己,她自然是不在乎的,可这身体是李静怡的,要回的也是李家,她设身处地想想若是李静怡自己回门,肯定也想能争一口气,让李家人都不敢再慢待她吧。

“枣儿,去拿彩礼中那套镂金菱花红宝头面来。”姜绾自幼在王公贵族人堆里长大,好东西她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彩礼嫁妆所有头面中,就数这副工艺最为复杂,用料也罕有,压压回门这种小场面还是绰绰有余的。

晏北淩漫不经心打着哈切被闫婆拉扯出门,昨夜同几个公子哥多饮了几杯,此时直觉的头昏脑涨,他一步三晃上了马车,刚入车厢内,便见怡夫人盛装打扮端坐在侧位。

“......这几日我还当你与其他女子不同,没想到也这般爱显摆。”

姜绾被他满嘴酒气熏得恶心:“少废话。”

她从物品包裹中掏出一枚醒神聚气丸,趁着晏北淩正在打哈欠,抬手便甩进了他嗓子眼。

“咳咳咳......”晏北淩被药丸呛得不轻:“毒妇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你可听清楚了,今日回门我需要你配合着好好表现。”

“哦?这可算是还我玉珏的心愿?”

姜绾冷笑:“想得美,昨日你可是托我的福才没被老夫人打死,况且刚才那枚醒神药丸我还没算你银钱,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

这么一说,晏北淩好像是没那么难受了,又在路上你来我往斗了几句嘴。

到了李府门前,李太师和李夫人早就在门前候着了,见到侯府马车,立刻迎上前来:“侯爷总算来了,可叫老夫好等。”

“岳丈不必客套,往后都是一家人,直呼小婿便是。”晏北淩这会倒算给面子。

不过李家人都热闹簇拥在晏北淩身边,刚下马车的姜绾倒是独自坠在人群后,无一人招呼,却见晏北淩忽然停住脚步回过头来,手臂自然地揽住了姜绾的腰。

“夫人,怎么走的这般慢,可是马车颠簸不舒服了?”